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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六


  魚竿揮動,連攻三竿。忘情大師戒刀幻起了一片護身的銀虹,一片噹噹聲中,封開三竿。原來,情緒十分激動的忘情大師,經過這一陣交手之後,卻突然間,變得十分平靜。金釣翁攻出三竿之後,橫竿待敵。但忘情大師卻肅然而立,停手不攻。

  金釣翁冷冷說道:「你怎麼不出手?」

  忘情大師淡淡一笑,道:「老衲忽然想到了咱們相處數年之情,如若真的以命相搏,豈不是太過分麼?」

  金釣翁道:「你幾時變得如此仁慈了?」

  忘情大師道:「老衲如若沒有一份仁慈之心,只怕你們早已活不到現在了。」

  一直沒有說話的俞秀凡,此刻卻突然開口說道:「老前輩!他是在拖延時間,如若諸位肯給晚輩一個機會……」金星子接道:「你要什麼機會?」

  俞秀凡道:「對付這位身披佛門袈裟,胸藏蛇蝎心腸的假和尚。」

  忘情大師臉色一變,道:「俞秀凡!你說什麼?」

  金釣翁、金星子相互望了一眼,退後兩步。兩人行動的用心,顯然是同意了俞秀凡的要求。俞秀凡捧劍一禮,道:「多謝兩位老前輩!」

  金星子道:「貧道慚愧得很,俞少俠如此客氣,真叫我等無地自容了。」

  俞秀凡慢條斯理地把目光抬注到忘憎大師身上道:「我說你是假和尚。」

  忘情大師道:「這是對佛門弟子最大的污辱,你不但污辱了老衲,也污傷到整個的佛門弟子。」

  俞秀凡緩緩說道:「如若你真是佛門弟子,你就該有佛門弟子的心腸,可惜你沒有。」

  忘情大師怒道:「你這小子,如此狂放,也不怕死後被打入十八層地獄中麼?」

  俞秀凡道:「我佛有靈,先進地獄的應該是你。」

  忘情大師突然又長嘆一聲,道:「俞少俠,老衲亦有苦衷,俞少俠是否要聽一聽呢?」

  俞秀凡哈哈一笑,道:「大師,就憑你這份做作之情,忽喜忽怒,在下也無法相信你了。」

  忘情大師一皺眉頭,道:「俞少俠,人是一張臉,樹是一張皮,你這樣羞辱老衲,老衲只有放手和你一拚了。」

  俞秀凡道:「在下初見四位之時,覺著大師慈眉善目,在這四位之中,是一位最仁慈之人。想不到四位之中,卻以你最為陰險。」

  忘情大師哈哈一笑,道:「俞少俠,你就能這樣確定麼?」

  俞秀凡道:「大師!用不著這些做作了,咱們免不了一場拚殺,自然是愈早愈好了。」

  忘情大師道:「俞少俠……」

  俞秀凡冷冷接道:「任你舌粲蓮花,在下也不會聽了,你如不出手,在下就出手了。」

  但見金芒一閃,忘情大師突然發出了一面飛鈸。金光如輪,撲面而至。這一擊迅如電光石火,而且距離不過數尺。無名氏、石生山,連同那金釣翁和金星子都失聲而叫。俞秀凡突然間舉起長劍快速得就像和忘情大師發出的飛鈸一樣。飛鈸吃長劍一擋,響起了一陣刺耳的金鐵之聲,斜斜向一旁飛去。忘情大師大約自己也明白,自己這一鈸,無法傷得對方,第一鈸發出後,第二鈸連續發出。

  俞秀凡的劍勢,快得不可思議,忘情食中二指挾著飛鈸,還未出手,俞秀凡長劍挾一寒芒,已然襲到。只見血光一閃,忘情大師左手食、中、無名三指,已被削斷。鮮血和斷指,跌落地上。但忘情大師內力已然推動了銅鈸,銅鈸和斷指,一齊脫離了手腕。飛鈸向下沉落半尺,突然向下旋轉起來,斬向了俞秀凡的雙腿。金釣翁早已全神戒備,右手疾揮,藏在釣竿中的魚鈞,突然飛了出來,噹的一聲,擊在了銅鈸之上。那魚鉤雖是細小之物,但在金釣翁的強大內力之下,力道甚強,一撞之勢,硬把飛鈸擊出半尺。飛鈸旋轉著由俞秀凡的身側掠過,劃開了俞秀凡左腿褲管。如若不是金釣翁適時的一擊,俞秀凡一條腿,勢必要被生生斬作兩段。

  這不過是一瞬間的工夫,俞秀凡已然疾翻而起,劍尖指向忘情大師前胸,寒光搖顫,劍光劃開忘情大師前胸的袈裟,露出來一片細皮白肉。俞秀凡突然發覺了一件事,那就是這和尚身上的肌膚和他臉上以及手上的肌膚,有著很大的不同,不禁一皺眉頭,道:「你是什麼人?」

  忘情大師感覺著那劍尖上發出的強烈劍氣,直似要裂肌而入。面對著生死時,忘情大師神情間忽然流現出畏懼之色,道:「俞秀凡,我如不是忘情大師,我是什麼人呢?」

  俞秀凡道:「這個麼,要你自己說了。」

  忘情大師道:「這是一件很大的隱密,也是一樁很長的故事,但不知俞少俠是否願意聽下去。」俞秀凡心中雖然很想急於知道內情,但口中卻冷厲的說道:「這件隱密,咱們能否知道,並非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忘情大師道:「為什麼?」

  俞秀凡道:「就算知曉了內情,也未必對咱們會有很大的幫助,如是咱們不知曉內情,也不過和目前的情況一樣罷了。」

  金星子、金釣翁兩人,四道目光,全都投注在忘情大師臉上,神情間是一片奇異神色。

  忘情大師突然一閉雙目,道:「如是俞少俠不願知曉內情,那也用不著留下老衲的性命了,希望你能給老衲一個痛快。」

  金星子嘆息道:「咱們被騙了這麼多年,一直錯把馮京當馬涼,原來你不是忘情大師。」

  金釣翁道:「咱們早該知道的。那忘情大師乃是出身少林寺的高僧,怎會如此的沒有骨氣。」

  一直在閉目養息的土龍吳剛,此刻卻忽然睜開了雙目,道:「俞少俠,不要一劍殺死他,你是君子人物,不願酷刑迫供,我姓吳的可不管這些,我要一刀一刀的割了他,看他會不會說出實話來。」

  忘情大師緊閉雙目,一語不發。金釣翁道:「金星道兄,如若他不是忘情,他怎會有這樣的武功,又怎能發出閃電一般的飛鈸。」

  金星子道:「也許忘情大師,早就被他們囚禁了起來,逼他交出了武功和飛鈸手法。」

  金釣翁道:「這倒可能。」

  忘情大師道:「個中玄機變化,豈是你們能測想得出來的?」

  俞秀凡突然一送長劍,劍尖刺入了忘情大師的肌膚之中,一縷鮮血,順長劍滴了下來,道:「不論個中有多少變化,但你的性命只有一條。」

  忘情大師嗯了一聲,道:「看來,老衲是非死不可了。」

  俞秀凡接道:「你還有活命機會,那就要看你願不願活了。」

  忘情大師道:「老衲如何才能活得下去?」

  俞秀凡道:「簡單得很,只要你告訴我造化城主是誰,我就可以放了你,而且,讓你離開。」

  忘情大師道:「這麼簡單麼?」

  俞秀凡道:「不錯。」

  忘情大師道:「說出他的姓名麼?」

  俞秀凡道:「最好除了他的姓名之外,再說出他的形貌。」

  忘情大師沉吟了一陣,道:「你要老衲說實話呢,還是說謊言?」

  俞秀凡道:「這話是什麼意思?」

  忘情大師道:「沒有人能知道造化城主是什麼樣子,也沒有人知道造化城主的出身。」

  俞秀凡哦了一聲,道:「金星子道長,忘情大師說的是真是假?」

  金星子道:「就貧道所見而言,那造化城主只是文雅仁慈的長者。」

  俞秀凡一皺眉道:「文雅仁慈的長者,有多大年紀了?是不是鬚髮皆白?」

  金星子道:「沒有。他鬚髮如漆,看上去只不過五十左右的年紀,但卻有一種仁慈長者之風。」

  俞秀凡道:「果然是化身萬千,叫人難測高深。」

  忘情大師道:「他們見到的,只是造化城主的一面,在下見到的造化城主,有兩種形貌。一種是文雅仁慈的長者,一種是威嚴冷酷的至尊,一舉足,一投手,都帶著無與倫比力道,使人震服,不敢抗命。」

  俞秀凡道:「一個人就算精通易容之術,也不能把他的神韻和身形完全改變。」

  忘情大師道:「一個人自然是不可能,如若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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