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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六


  朱星寒去后,秋傲霜挥手示意,教江秋露和风吟坐到另外一张桌子上去。她二人虽不明白原因何在,却也照着作了。

  这时,茶棚内别无客人,茶棚主人自然也不会感到奇怪,桌子空着,客人喜欢一个人坐一张,也无所谓。

  丽日已升起三丈,过往的客人也逐渐多了。茶棚内也进来了不少歇脚的客人。

  突然,一个身佩柳叶单刀,疾服劲装的大汉匆匆走了进来。

  一进门,那个大汉就以炯炯有神的目光四下一打量,然后直趋秋傲霜的座前,一抱拳,道:“告罪,在下搭个座。”

  秋傲霜随意地一摆手,道:“请便!”

  待茶送上,那大汉以小指头蘸着茶水,在桌上点了三点,先亮出了江湖规矩,然后低声说道:“在下黄河八杰老二,‘单鳍梭鱼’莫飞,有一句话要禀告秋副宫主。”

  秋傲霜知道对方借故搭座并非寻常,却料不到对方是黄河八杰之一,更想不到对方一开口就单刀直入,而且语气还如此恭敬。

  愣了一愣,含笑道:“幸会!”

  莫飞道:“黄河八杰一向以黄河水域为界,甚少逾越,此番远涉金陵,别有缘故。昨夜误凿秋副宫主座船,诚属意外。八杰之首勾老大特嘱在下前来告罪,八杰兄弟今日即离金陵,并决定五年之内不离黄河水域,以表最深歉意。”

  这又是一个大大的意外,秋傲霜心中大动,口中淡淡说道:“勾老大何必将此小事看得如此慎重?”

  莫飞道:“听秋副宫主如此说,使在下放心不少。‘擎天宫’设在开封,黄河水域近在咫尺,八杰兄弟作出如此轻率冒犯之事,诚屈遗憾,倘蒙秋副宫主原宥,感戴不尽。”

  秋傲霜道:“请转告勾老大,这件小事不必挂怀。承他看得起,秋某改日还要面谢。昨夜之事,想必是一件误会。”

  莫飞点点头,道:“的确是一件误会。”

  秋傲霜道:“请问这误会从何而起?”

  莫飞神情一愣,呐呐道:“这……这……”

  秋傲霜接道:“想必是受人之惑。”

  莫飞道:“八杰兄弟在黄河水域小有威名,俱非三尽小童,怎能说是为人所惑?总之,此事该当八杰兄弟自己负责,秋副宫主既已原有,尚祈不要追问下去。”

  难怪勾腾要派他前采作说客,原来还十分能言善道。

  秋傲霜自然不便追问,只得转变话题问道:“如何知道秋某停脚此处?”

  莫飞道:“勾老大清晨就去向水帮金老大告罪,现在尚停留在金老大处。经金老大指点,故而在下才赶到此处来。”

  秋傲霜沉吟不语,却见朱星寒快步走进了茶棚,面上神色凝重。

  莫飞站起来一拱手,道:“八杰兄弟立刻就要离此,在下不便久留,别过。”转身离去。

  秋傲霜因见朱星寒面色有异,而且和莫飞也无话可说,也就未加挽留,听其离去。

  朱星寒落座之后,低声问道:“那人是谁?”

  秋傲霜道:“黄河八杰老二,‘单鳍梭鱼’莫飞。”

  朱星寒道:“他来作甚?”

  秋傲霜道:“昨夜八杰兄弟在江心凿我座船未果,今日前来表示歉意。说八杰兄弟五年之内不离黄河水域,以为自省。此中玄机,真是教人猜想不透……”

  放低了声音接道:“朱兄打听的事情如何?”

  朱星寒眉尖一蹙,道:“金老大也不知道那位宋先生是什么来路。”

  秋傲霜道:“宋先生却说他与金老大互有往还,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朱星寒道:“据金老大说,在今晨之前,他从未见过此人。”

  秋傲霜道:“这却奇了!既不知其来历,金老大怎能将小弟落脚之处轻泄于他?”

  朱星寒轻叹了一声,道:“说来惭愧,金老大是被逼迫说出来的。”

  秋傲霜双眉一挑,道:“这话未免有些骇人听闻了。堂堂‘水帮’老大……”

  朱星寒接口说:“此乃千真万确之事,金老大目下还卧床养伤。”

  傲霜道:“伤在何处?”

  朱星寒道:“那宋先生一出手之间,金老大遍体上下,竟有七大穴道受制,原先金老大抵死不说秋兄行踪,那宋先生竟然来了一招分筋错骨的狠手。”

  秋傲霜道:“一个人扯受痛苦是有限度的,金老大不得不说了。”

  朱星寒道:“秋兄猜错了,金老大从言行间观察那位宋先生并无恶意,才说出了秋兄的行踪。”

  秋傲霜喃喃道:“他的确没有恶意。”

  朱星寒道:“他说了些什么?”

  秋傲霜道:“据他说,你我此番行程已有别人知晓,说什么江湖多烽烟,要多加小心。”

  朱星寒神情一愣,长长地吸了一口冷气,未再接话。

  秋傲霜却豪爽地笑道:“朱兄倒不必将宋先生这番话放在心上,江湖处处有烽烟,那是必然的事,又何必要他来提醒。朱兄!你我趁清晨天气凉爽,就此登程吧!”

  朱星寒神色一振,欣然道:“好啊!我先去吩咐备马。”

  秋傲霜一拱手,道:“有劳……”

  向隔座的江秋露与凤吟挥了挥手,道:“上路了。”

  三人起身离座,跟在朱星寒的身后,走出了这家茶棚,此刻的天色约莫辰未光景,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

  青泉!金陵到徐州府中途的一大重镇。

  王九赌坊!青泉镇上最热闹的去处。

  虽名为赌坊,玩艺儿却很多。王九收罗了不少高手,这儿不但辨得出一百零八碗的大汉全席,而且还备得有南不输秦淮,北不弱燕京的娼优。是以,王九赌坊算得上是大有名气的销金窟。

  过往的豪客多的是,单只一点,身无银子,切莫往里闯。

  掌灯时分!王九赌坊里好不热闹。这边厢房里在喝么呼六,那边厢房里在猜拳行令。叮当琴韵伴着歌声袅袅穿堂越户地飘到街心。过路豪客若不进来见识见识,那准是人间第一号大笨瓜。

  在西厢房旁厅里正有一场牌九在那儿杀来砍去,入局的一共有六个人,桌面上放满了银票。

  推庄的是一个年约二十几许的年轻小伙子,生得粉面朱唇,那模样儿比起姑娘家还俊,只是面皮白得过了头,有些阴惨惨的味道。

  他的手风似乎很顺,连连吃通,面前的银票堆得很厚。但他的神情间却没有兴高采烈的模样。没话说,是一个很老练的赌徒。

  他将骨牌砌好,开了门,正待掷(此处乱码)

  年纪轻轻,竟然称他一声白爷,看来这小少年还是个大有来头的人物。

  那玉面红唇的少年两道剑眉一挑,未开口说话,赌桌上已有人冲着那精壮汉子说道:“兄弟!别来这套过门。你家主人‘玉面煞星’白云飘在江湖上名号叮当响,又不是没见过银子?何必来这一手?分明是教你家主人乘胜收手嘛!”

  那精壮汉子陪笑道:“柳爷别说笑,真是有事。”

  旁边有人说道:“那就散了吧!也到了吃饭的时候啦!”

  那个姓柳的呵呵笑道:“白兄弟!算你人缘好,这上万两银子你是赢定啦!”

  名叫白云飘的玉面少年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此刻,也只是冲着那姓柳的露齿一笑,然后收起桌上的一大叠银票,向外走去。

  那报信的精壮汉子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

  旁厅之外,是花木扶疏的庭园。白云飘来到僻静处,冷声问道:“吴霸!有消息了么?”

  名叫吴霸的精壮汉子道:“他们到了。”

  言来神色凝重,所说的他们,想必是极为重要的人物。

  白云飘却丝毫不表惊奇,语气沉静地问道:“到了多久?”

  吴霸道:“不多一会儿。”

  白云飘道:“落脚何处?”

  吴霸道:“镇东的‘富贵居’,二男二女,要了三间上房。”

  白云飘沉吟了一阵,道:“暗暗盯上,别动声色,去召唤‘富贵居’的向掌柜到这儿来,我在王掌柜的屋子里等他。”

  吴霸连声应是,转身离去。

  约莫一盏热茶工夫之后,一个獐头鼠目,行色猥琐的中年男人来到了王九赌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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