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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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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人清微微一笑,道:「此時此情,只宜吟風談月,你我之間,也該以兄弟相稱才好,柳兄請坐。」 神刀柳遠道:「這豈不折煞在下麼。」 張人清答非所問的接道:「人生幾得月當頭,柳兄快請入坐,莫負今宵好月光。」 此人豁達不羈,不拘小節,一派名士氣度。 那神刀柳遠亦是豪放人物,眼見張人清那等放蕩情懷,不禁激起豪氣,哈哈一笑,大步入坐。 五色帳幕中,樂聲忽然一變,弦管和鳴,輕快悅耳,十幾個白衣白裙的美麗少女,魚貫由五色帳幕中走了出來,柳腰款擺,蓮步生花,配著那行雲流水的樂聲,姿態動人至極。 環伺在四周的青衣少女,齊齊移動蓮步,伸出皓腕,執起酒壺,穿花蝴蝶般繞行在席位之間,動作輕快熟練,不大工夫,每個席位前的酒杯,都斟滿了酒。 一陣陣酒菜芳香,撲入鼻中。碧空如洗,明月在天,美女如花,輕歌曼舞,如夢如幻,撩人綺念。 環坐在四周之人,初時還可自持,正襟而坐,過了片刻,都有些心猿意馬,難再自禁,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酒味醇厚,直沁心肺,在座之人,不是武林中人,就是走馬章臺,風流自命的富豪子弟,大都是善酒之人,但這等佳釀醇酒,竟是從未飲過,一杯下肚,無不交口稱讚。 張人清放下酒杯,笑道:「只飲此一杯美酒,已不虛今夜之行──」 只聽交鳴弦管聲,忽又一變,那隨著樂聲婆娑而舞的白衣少女,也隨著慢了下來。 一縷清音,由那五色幕帳中婉轉而出,混入了悅耳動人的弦管聲中。 歌聲低沉,充滿誘惑,十幾個白衣白裙的少女,突然分向四周席前行去,長髮和衣裙隨著搖曳生姿的舞步,姍姍移動。 月光下,只見那些白衣少女,一個個柳眉生春,星目含情,櫻脣微啟,玉齒隱現,臉上是一股自惜自憐的神色,媚態橫生中,混入了一抹輕愁薄怨。 像春閨怨婦,夢想遠道未歸的丈夫── 像懷春少女,沉醉在情郎懷抱── 兩種大不相同的情態,混合成一種嬌羞,冶蕩的嫵媚。 四座佳賓,都不禁為之心神搖動起來,雙目圓睜,盯注那些白衣少女身上。 張人清輕輕嘆息一聲,道:「雲鬢花顏金步搖,月明酒香舞春宵,仙子多情寵召宴,苦無緣作護花人。」 神刀柳遠又乾了面前的酒,哈哈一笑,接道:「我柳遠走遍了大江甫北,見過了無數美麗的女子,但卻從未見今夜中這般標緻的妞兒,當直是叫人──」 突然間樂聲頓住,五色幕帳中,緩步走出個絕世無倫的綠裝少女。 那翩翩起舞的十幾個白衣少女,已然夠美,但這綠衣少女現身之後,那十幾個姿容絕世的白衣女,立時黯然失色。 她身後緊隨著四個青衣垂髻小婢,前兩個各抱一個玉鼎,鼎中香煙裊裊,第三個是抱著一個琵琶,第四個雙手托著一個木盤,也不知放的何物? 但見那綠衣少女行至場中,星目放射出兩道奇光,環顧了四周一眼,輕啟櫻脣說道:「今宵承各位賞光,賤妾未能善盡地主之誼,簡慢之處,還得請諸位大度包涵──」 張人清突然起身說道:「聽姑娘的口氣,想來定然是多情仙子!」 綠衣少女微微一笑,道:「多情最易成恨事,願各位多自珍惜。」 神刀柳遠接口道:「仙子既是無情,為什麼飛箋召來我等?」 綠衣少女道:「滿座佳賓──各有所長,有的文采風流,有的英挺動人,妾雖多情,只有一人,如何能同時兼顧到這多佳客──」 她嫣然一笑,接道:「不過賤妾隨行舞姬待婢中,尚都薄具姿色,諸位如能看得起她們,儘管請去同坐。」言下之意,無疑說明,遍場佳麗,任君選擇。 張人清哈哈一笑,道:「仙子多情,果非是浪得虛名。」語聲微微一頓,環顧了四周一眼,說道:「各位兄弟,咱門不能負了主人的雅意。」離坐而起,大步向一個白衣少女行去,探手一把,抓向玉腕。 那白衣女竟是不肯閃避,任他一把抓住玉腕,口中嚶嚀一聲,倒向張人清的懷中。 他這一來,立時引得四座佳賓,紛紛站了起來,各自奔向一位姑娘。 那站在場中的綠衣少女,突然從一個青衣小婢手中接過琵琶,玉指撥動,錚錚幾聲弦響,四周佳賓突然感覺到心頭一震,迷亂的神智,忽的清醒過來。 神刀柳遠突然放開手中白衣少女,大步向場中那綠衣少女行去,口中縱聲大笑,道:「多情仙子──」右手一伸,五指如鉤,疾向那綠衣少女左腕之上抓去。 但見那綠衣少女嬌軀一閃,輕靈異常的避開了柳遠的右手,躲入另一位藍衣少年的身後。 神刀柳遠一把未曾抓住,立時疾追過去,左手一撥那藍衣少年,右手仍向那綠衣少女抓去。 但聞「媽呀!」一聲,那藍衣少年,橫裡摔出去四五尺遠,撞在另一個少年身上,兩個人一齊跌倒在地上。 那綠衣少女卻輕快絕倫的閃到了另一個黑衣大漢身旁。 神刀柳遠酒性已然發作,難以自制,瞧也未瞧那摔倒的藍衣少年,疾向綠衣少女衝去,右手疾伸而出,抓向那綠衣少女的後背。 但聞蓬然一聲輕震,撞在另一隻伸過來的手掌之上。 原來那黑衣大漢,眼看那美艷如花,嬌麗動人的綠衣少女,行近身側,那肯放過機會,右手一伸,抓了過去,但那綠衣少女靈活無比,奔行的嬌軀,陡然向後一仰,收住了奔行之勢,橫裡一閃,避開三尺,黑衣大漢伸出五指,正好擊向柳遠伸來的手上。 神刀柳遠一心想著那綠衣少女艷麗的脊色,動人的笑靨,再加上腹中的烈酒作怪,早已失去自制能力,眼看有人攔住了去路,不禁大怒,不問青紅皂白,呼的一拳打了過去。 那黑衣大漢的酒意,尤重過神刀柳遠,也未看來人是誰。 和柳遠一般心意,揚手打出了一拳。 這一拳,兩人都是蓄力而發,拳勢強猛異常,但聞蓬的一聲大震,兩人的拳頭接實,那黑衣大漢被震的向後連退三步,撞翻一個白衣少年,才拿住了樁,收住後退之勢,但那神刀柳遠,也被震的向後退了一步。 場中形勢,形成了瘋狂的混亂,應邀而來的與會之人,都已忘去身份,滿場追逐那白衣少女。 奇怪的是,那些看上去嬌麗柔弱的小姑娘,個個都靈活迅快,穿行在紛亂的人群中,竟是沒有一個被人抓住。 瘋狂的追逐,延續有一頓飯工夫之久,才逐漸的靜了下來,那些人終因是些走馬章臺,吟風弄月的紈褲少年,早已累得不支倒了下去,能夠勉強支撐不倒的大都是武林中人。 只見那綠衣少女手中琵琶,弦音忽震,錚錚幾聲,立時又有不少人倒了下去。 琵琶彈奏出醉人的樂聲,倒臥地上的人,也是愈來愈多,終於,武功最高的柳遠也摔倒地上。 場中恢復了原有的沉寂! 綠衣女停下懷抱中的琵琶,四下打量了一眼,突然格格嬌笑起來。 聲音清亮,靜夜中傳出老遠。 只聽那笑聲逐漸不對,月光下清晰可見她順腮而下的淚水,那笑聲不知何時已變成了嗚咽的哭聲。 原本是一幅充滿著誘惑的畫面,陡然間,變成了一片觸目悽涼的景象。 那舞姿美妙,撩人綺念的白衣女,和那些執壺斟酒,輕顰淺笑的青衣小婢,一個個都失去歡愉之色,代之而起的是一陣淡淡的憂鬱,似是在她們那美麗的笑容之後,深藏著傷心的往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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