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花逐月(160)_臥龍生

一六〇

　　常九接道：「他隨時可以嚥下最後一口氣，等一會你見他時，先撿重要的說。」

　　蕭寒月道：「多謝常兄指點。」

　　常九道：「七王爺實在不錯，可惜好人不長壽，他如能多活幾十年，倒是江南人民之福了。」

　　蕭寒月道：「縱然明知機會不大，但咱們總要全力救他才是。」

　　「除了趙姑娘突然趕來，就算我常某願意借給他幾年陽壽，也是沒法子留得住他。」

　　蕭寒月苦笑一下，說道：「走一步算一步吧！」

　　常九突然重重咳了一聲，道：「還有一個法子……」

　　蕭寒月道：「甚麼法子？」

　　常九道：「抓住二先生，逼他們交出解藥，但這是不太可能的事……」

　　蕭寒月笑一笑，未再多言，心中卻是暗中作了決定。

　　時過三更，但茶花廳四周的戒備，卻是更見森嚴。

　　常九行入花廳旁側的篷帳內，蕭寒月卻緩步入廳中，廳中一燈熒熒，一個青衣勁裝的少女，雙膝跪在錦帳低垂的木榻前，暗暗低泣。

　　蕭寒月嘆口氣，道：「盈盈……」

　　青衣少女緩緩轉過臉來，嬌呼一聲：「大哥……」撲入了蕭寒月的懷中，道：「我好想放聲大哭，可是，我不敢，我怕吵到了別人。閑雲大師和墨道長，都為了我爹的事，和強敵搏殺，我不能驚動他們，使他們不能休息！」

　　蕭寒月點點頭，道：「你長大了，也懂事了，既然懂事了，就要面對現實，有勇氣承擔痛苦。」

　　朱盈盈道：「爹雖然把我逐出王府，追回封贈，但我知道，他內心中，還是挺喜歡我，蕭大哥，你一定要救他呀！」

　　蕭寒月點點頭，道：「他是你父親，我當然會盡我能力救他，就是撇開這層關係不說，七王爺是個好官，我也會全力以赴，但你要沉著，不能哭鬧，攪亂了全局。」

　　朱盈盈點點頭，道：「我聽你的話！」

　　蕭寒月道：「好！那你先回篷帳中，休息一下……」

　　朱盈盈接道：「大哥，爹傷得如此之重，我如何能安得下心，睡得著覺？」

　　蕭寒月道：「這樣吧！你守在茶花廳外，我要查看一下王爺的傷勢……」

　　「大哥，我不能守在旁邊麼？」

　　「最好不要……」蕭寒月略一沉吟，道：「總是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

　　朱盈盈應了一聲，退出廳外。

　　蕭寒月掀開低垂的錦帳，只見七王爺睜著眼睛，而且精神挺好，不禁一呆，忖道：趙姑娘配的解毒藥物，果然藥中極品，其在醫藥上的才華，恐不在其父之下。

　　但見七王爺笑一笑，道：「我早醒過來，不理會盈兒，是怕她哭鬧。」

　　蕭寒月點點頭，道：「王爺，找到了一個錦盒，不知道是不是藏的詔書……」

　　「在那裏，給我瞧瞧……」七王爺掙扎欲起。

　　蕭寒月按著七王爺，低聲道：「王爺，保重身體，別太激動。」取出錦盒，遞了過去。

　　「是它，是它……」七王爺接過錦盒，仔細看去，蕭寒月掀起錦帳一角，讓燈光透入。

　　七王爺看清楚了，臉上泛起一抹歡愉的笑容，道：「好，好！他們騙得我好苦！」

　　蕭寒月道：「王爺，請多保重。」

　　七王爺道：「寒月，目前的形勢如何？要不要調派大軍助你們一臂之力？」

　　蕭寒月微微一笑，暗忖道：聽他的口氣，已動了強烈的求生意志，略一沉吟，說道：「王爺，目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先要治好王爺的毒傷……」

　　七王爺苦笑一下，道：「醫好毒傷恐非易事，也許可以再延長一下毒性發作之期。」

　　蕭寒月道：「趙姑娘留下的藥丸還有多少？能支持多少時間？」

　　「藥丸不多了……」七王爺說：「大概還可以用二、三次吧，但敝王府中，珍藏了一支野山老參，和三顆千年雪蓮子，不知是否有用？」

　　蕭寒月道：「王爺，既然藏有千年珍品，我想閑雲大師也許有施用之法，不過，蕭寒月覺著，最重要的，還是找到對症之藥。」

　　七王爺道：「對症之藥，要如何去找？」

　　蕭寒月道：「這個，請王爺放心，寒月自會想辦法。」

　　七王爺苦笑一下，道：「寒月，不要太冒險。」

　　蕭寒月道：「我知道，王爺放心，寒月會量力而為，王爺好好休息，寒月告退。」

　　七王爺道：「等一下，我還有要事相託。」

　　蕭寒月道：「王爺吩咐。」

　　七王爺道：「打開錦盒。」

　　蕭寒月接過錦盒，猶豫不決。

　　七王爺笑一笑，道：「打開它。」

　　蕭寒月打開錦盒，取出一張摺疊的黃綾，道：「王爺，這個……」

　　七王爺道：「那就是三王會銜的密詔，也害苦了五哥和老八……」

　　蕭寒月接道：「王爺，請收起來。」

　　七王爺望著蕭寒月微笑頷首，內心中大表讚許，暗道：他竟然連看也不看，這個年輕人當真是難得一見的君子人物。

　　接過密詔，七王爺貼身放好，道：「寒月，我如不幸死去，想辦法取去密詔，能送給五王爺及八王爺看看更好，如是沒有機會，就想辦法把它毀去。」

　　蕭寒月心中明白，這件事關係很大，只有答應了七王爺他才會安心，於是點點頭，道：「是！寒月記下了。」

　　七王爺道：「勸勸盈兒，告訴她，我很好。」緩緩閉上雙目。

　　蕭寒月把錦盒放在七王爺的枕邊，向外退去，身後卻聽七王爺把他喚住，道：「把盒子帶出去毀了它。」

　　蕭寒月略一沉吟，取過錦盒，雙手用力，錦盒化作碎粉。

　　七王爺微啟雙目，笑一笑，說道：「寒月，你很細心。」

　　蕭寒月道：「我會把碎末分散埋掉……」

　　「謝謝你了……」七王爺說：「我把盈兒也交給你了。」

　　蕭寒月點頭笑一笑，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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