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花逐月(103)_臥龍生

一〇三

　　蕭寒月道：「黃兄有一個錦袋，要在下轉交姑娘。」伸手取出奉上。

　　白玉仙接過錦袋，看了一眼，臉上閃掠過一抹黯然愁苦之色，但卻未打開，隨手放入懷中。

　　蕭寒月道：「我等告辭了……」抱拳一禮，轉身向外行去。

　　白玉仙吃了一驚，道：「蕭兄，你要到那裏去？」

　　蕭寒月道：「情勢迫人，難免一戰，在下希望能在動手之前，和閑雲大師，墨非子會合一處。」

　　「你們離不開這裏的，逃不過他們佈下的監視暗樁。」

　　蕭寒月道：「就算被他們發覺了，也不過放手一戰，拖到明天驗身之時，也一樣要暴露身份，相差不過幾個時辰而已。」

　　白玉仙搖搖頭，道：「不行，你們地勢不熟，很可能受到傷害。」

　　蕭寒月嘆口氣，道：「姑娘如能指示我們一條行動的方向、路線，在下等自是感激。」

　　白玉仙雙眉愁鎖，沉吟不語。

　　蕭寒月說道：「姑娘不用為難，在下信已傳到，總算未負黃天復之托，我已勸他保重一年，到那裏找他，白姑娘自是知曉了。事無兩全之策，姑娘也不用替我們擔心了，今日相助之情，蕭某永記心中，日後如有機緣，自當補報……」

　　白玉仙急道：「蕭兄，不要急著走，我們再想想，看看有甚麼辦法？」

　　蕭寒月回顧了陳抱山一眼，道：「陳兄，有何高見？」

　　事關生死大事，蕭寒月也不能一意孤行、需徵詢一下別人的意見。

　　陳抱山道：「白姑娘如果能指點咱們一條去路……」

　　白玉仙接道：「不管你們能否闖過這裏的埋伏、攔截，我是一定會受到懷疑……」目光一掠蕭寒月，接道：「蕭兄可知小妹的唯一自保之法嗎？」

　　蕭寒月沉思了一下，道：「如果二先生肯支持姑娘呢？」

　　「那要我付出最大的代價才行……」

　　蕭寒月瞭解最大代價的意思，未再多問，輕輕吁一口氣，道：「白姑娘，這個組合之內，既有二先生，自然也有一位大先生了。」

　　「有……」白玉仙說：「不過，只是在口頭上聽過大爺這個名字而已，但他卻從來沒有出現過，也沒有人見過他，我懷疑……」

　　「懷疑甚麼？」蕭寒月大感興趣。

　　「我懷疑根本沒有大爺這個人，一切由二先生作主……」白玉仙顰起了柳眉兒，說道：「蕭兄今夜和他說了不少的話。能不能由口音上，判斷出他的年齡？」

　　「怎麼？你沒有見過二先生……」

　　白玉仙接道：「沒有，他每次和人見面，不是在深夜之中，就是坐在一座垂簾之內，就算是垂簾內的人影，也是經過一番易容、改扮，仍非真正的面目。」

　　蕭寒月道：「這就奇怪了，一個人建立了如此龐大的勢力，他還會顧忌甚麼？那為甚麼把自己隱藏得如此神秘？」

　　「事實上，他確已不必如此了，他已牢牢的控制了這個組合，這其中……」

　　「必然有特別的原因……」蕭寒月神秘冷肅的說：「難道他怕被人瞧出來？姑娘，你對這個人，可有甚麼特別的認識？」

　　「唉！他從不以真正的面目和人相見的，又如何能談到認識呢？只能以我的經驗、感覺評論他的為人。」

　　「你覺得他為人如何？」

　　白玉仙道：「他機詐、陰沉，但卻又有一種高雅的氣度。我知道，他對我心存非分，但他能一直忍耐，絕不勉強，語氣之間，也只是暗作示意。」

　　「是這麼樣的一個人……」蕭寒月道：「就我和他一次晤談所得，強作論斷，他年紀應該不大。」

　　白玉仙苦笑一下，道：「蕭兄，千萬不要低估他的機智、才能。我初度和他會晤之後，根本未把他放在心上，不瞞蕭兄說，我是個十分自負的人，我肯留下來，是希望能找到一個機會，霸佔他的基業。但幾個月相處下來，我不但處處落在下風，而且，反被他一種無形的威力所震懾。蕭兄，我幾次想悄然離去，竟然不敢成行。」

　　「這是為了甚麼？」蕭寒月有所不解的說：「你既然感覺到他的可怕，應該是離他越遠越好，為甚麼竟然不敢離去？」

　　「我不懂的也就在這裏了，我想走，但卻又走不了……」

　　「是不是擔心他在你的身上，已下了奇毒？」

　　白玉仙搖搖頭，道：「不是，如若我身中奇毒，我總會感覺得出來……」

　　朱盈盈突然插了嘴，道：「白姊姊，我知道……」

　　白玉仙微微一怔，笑道：「你知道？說出來聽聽！」

　　「我說出來，你可不要生氣。」

　　「好！你儘管請說。」

　　朱盈盈道：「你是不是有些喜歡他了？」她將己心比人心，說的倒也是理直氣壯，信心十足。

　　白玉仙搖頭微笑，道：「白姊姊不是你，我歷經滄桑，閱人多矣，豈會為柔情所困！何況，我和他之間，情愫未生。」

　　朱盈盈道：「這……這我就想不通了……」

　　白玉仙笑道：「我說的句句實話，你想，我連他真正的面目都未見過，如何會心生漣漪呢？」

　　朱盈盈點點頭，道：「說的也是啊！」她嬌稚無邪，覺著別人說的對，就立刻認錯。

　　白玉仙微微一笑，行了過去，輕輕拍拍朱盈盈，低聲說：「姑娘，難怪蕭兄會喜歡你，數語交談，連姊姊我也有點喜歡你了。」

　　朱盈盈微微一笑，露出一口潔白整齊的牙齒，低聲說道：「姊姊，跟我們一起走嘛，蕭大哥人最好，相處幾天，你就會喜歡他了。」

　　白玉仙呆了一呆，輕輕握住了朱盈盈的小黑手，也低聲道：「姊姊如若真喜歡上了你的蕭大哥，你會不會吃醋呢？」

　　朱盈盈搖搖頭，道：「不會，只要蕭大哥不要把我丟棄就行了。」她語氣自然，一點也不勉強，顯非違心之論。

　　白玉仙呆住了，這位郡主對蕭寒月用情之深，跡近癡迷，拋棄郡主身份、王宮中的安適生活，甘願飄泊江湖，過著充滿凶險的亡命生涯，卻為何竟然會全無嫉妒之心？

　　她那裏知道，小郡主生長在王公府第，看慣了伯伯、叔叔們的生活，那一個都擁有三妻四妾，嬪妃美婢。自幼兒始，心中就有著一個常人沒有的觀念，覺得男人們多幾個妻妾，似是沒有甚麼不對。她喜歡蕭寒月，只要能常和蕭寒月在一起就好，至於蕭寒月多幾個女人，她在心理上就不排斥。

　　朱盈盈望著白玉仙愕然神情，笑一笑，又道：「我說的是實話，我跟著蕭大哥時間雖然不長，但這些日子過的生活充滿著新奇，我連做夢都想不到。唯一的缺憾，就是有些寂寞，如果能有像白姊姊、趙姊姊這樣的美人，天天相處在一起，大家玩起來，一定十分開心。」

　　如果只是提她白玉仙一個人，她也許會懷疑到朱盈盈在用甚麼機心，但她同時又提出了趙幽蘭，顯然是出自衷誠。

　　白玉仙笑著說道：「可愛的小妹子，我替蕭公子高興，怎麼會遇上了你這麼一個可人兒？你不像是他的情侶、愛友，倒像是在替他作說客了。」

　　朱盈盈眨動一下眼睛，道：「怎麼？我說的不對嗎？」

　　「不是不對，是心意太高了，高得有些使人一下子很難接受。不過，你確實討人喜愛，就算是為了你，我也要全力幫助你們。」

　　兩人在吱吱喳喳的談話，聲音雖低，蕭寒月亦非有意要聽，但仍然聽到了一些，心中暗暗嘆息道：盈盈郡主果然是全然不通事故，一片純真，不覺間動了憐惜之心。

　　白玉仙轉身行近蕭寒月，道：「為了朱姑娘，我準備和你合作……」

　　蕭寒月道：「合作……」

　　「是！事實上，也是你給了我一股勇氣，我想走不敢走，好像受到了一種心靈的控制，也不明何故，有一種奇異的力量束縛著我，只覺著天下雖大，但絕對逃不出他的手掌。」

　　蕭寒月道：「你見識過他的武功嗎？」

　　「沒有。」

　　蕭寒月道：「以你的武功造詣，足列武林中一流高手，為甚麼未戰先怯？」

　　白玉仙道：「每和他見面一次，畏懼之心就增加一些。我也不懂，他用的甚麼力量征服了我。如果蕭兄不來，我絕對沒有反抗或逃離的勇氣，或者再過一些時日，我就會完全被他控制了。蕭兄，武功之中，是否有這種征服人心的神技？」

　　蕭寒月沉吟了一陣，道：「我不知道，這種深奧精博的問題，在下也很難答覆，不過，姑娘再三提示之後，在下也開始感到有點懷疑了。」

　　白玉仙道：「懷疑甚麼？」

　　蕭寒月道：「我心中早存了一個念頭，一旦見到這個神秘組合的首腦，立刻放手和他一搏，此念根深蒂固，早存於心。適才見他，竟然忘去了時時縈繞在心中的打算，而且處處應對，還甘願接受他驗身之求，出任萬毒堂堂主之位，這是從何說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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