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花逐月(101)_臥龍生

一〇一

　　蕭寒月心中暗道：這玄武湖面積不大，水亦不深，周圍的房舍也不多，有甚麼花招好耍呢？

　　但見白玉仙平靜的神情中，透出一股憂苦之色，不禁心中一動，忖道：難道此行還會有甚麼凶險不成？怎生和她攀談一下，探出一些內情，一旦鬧翻時，最好能突然出手，制住這個丫頭，也少去一個勁敵。

　　對白玉仙的武功，蕭寒月早已心中敬服，視作勁敵。

　　但見白玉仙神情冷峻，大有不屑與言的嚴肅，必須得想個法子，一言中的，引起她的關心及興趣才成。

　　論江湖經驗，蕭寒月固不如人，但智略才慧，卻是人所難及，略一沉吟，心中已有計策，冷冷說道：「萬兄，你把解毒藥物，交給了那個缺了一條腿的書生沒有？」

　　陳抱山略一沉吟，道：「交給他了，不過……」

　　蕭寒月接道：「不要擔心，那解藥最多只能保他三七二十一天不死。」

　　陳抱山道：「郭兄用毒之能，天下第一……」

　　果然，白玉仙忍不住了，急急接道：「萬兄，那缺腿書生姓甚麼？」

　　陳抱山故意沉吟了一陣，道：「好像是姓黃吧……」

　　「他……他在甚麼地方冒犯了你們……」情急之狀，溢於言表，顯然，白玉仙對昔日情侶，仍然有著很深的感情。

　　「百家集……」蕭寒月冷冷的接道：「他認得出老夫，竟然出言不遜，老夫只好賞他一記無影之毒了。」

　　白玉仙長長吁了一口氣，道：「他還能活多久？」

　　蕭寒月想了一下，道：「今天不算，還有二十個晝夜好活。」

　　白玉仙道：「如果小妹想向郭兄討取一些解藥，郭兄肯給小妹這個面子？」

　　蕭寒月冷冷一笑，道：「玉仙姑娘的面子，郭某怎敢不給，只是……」

　　「我知道，寸草不留一向是不肯吃虧，小妹會有一報。」

　　蕭寒月突然側耳傾聽。

　　白玉仙道：「二爺的畫舫快到了。」

　　蕭寒月心中一動，道：「就在這小小的畫舫之上會面……」

　　白玉仙神色間閃掠過一抹訝異，道：「二爺的畫舫，難道你還沒有去過？」

　　「哦！又是那艘畫舫……」其實，他根本沒有見過，形勢所逼，只好隨口亂說了。

　　只聽一個清冷的聲音，傳了過來，道：「白玉仙，郭天威，萬長青，請登舟淨手……」

　　淨手……蕭寒月心中暗道：見二爺，還要淨手，是甚麼意思？

　　郭天威，萬長青都未提到這些，心中大惑不解。

　　白玉仙突然站起身子，揚手熄去燭火，行近蕭寒月，低聲說道：「你不是郭天威，快說，你是甚麼人？」

　　蕭寒月心知破綻已現，無法隱瞞，也以極低的聲音，道：「蕭寒月……」

　　白玉仙急道：「你來送死麼？」

　　「倒也未必，放手一戰，還不知鹿死誰手？」

　　白玉仙道：「跟我身後，看我舉動，碰碰你的運氣能不能避過今夜。」舉步身前行去。

　　蕭寒月告訴了陳抱山、朱盈盈，三個人緊隨在白玉仙的身後。

　　只見一艘平底大船，早已泊在那艘小巧畫舫旁邊。

　　白玉仙舉步跨上大船，蕭寒月緊跟身後。

　　大船頭上放著一個銀盆，盆內有水，白玉仙在盆內洗過雙手，推開艙門，行入艙中。

　　蕭寒月等依樣施為，也推門入艙中。

　　艙中一片黑暗，不見燈火。

　　蕭寒月暗中提氣戒備，而且示意陳抱山、朱盈盈戒備應變。

　　玄武湖的水不深，但因這艘大船是平底，就像在湖面上蓋座房子一般，艙室很大，一股濃重的酒菜香氣，撲入鼻中。

　　白玉仙緩步行到一張圓桌前面坐下，蕭寒月、陳抱山也跟了過去。

　　艙室中雖未燃燈火，但四周的垂簾已然捲起，星光隱隱，景物可見，圓桌上已擺了酒菜，蕭寒月等緊傍白玉仙坐下。

　　那清冷的聲音由一角傳來，道：「多了一個甚麼人？」

　　蕭寒月道：「天威門人小珠兒。」

　　那人冷哼一聲，未再多說。

　　蕭寒月存心一戰，已不怕再露破綻，冷冷說道：「二先生怎不現身，郭某人尚是貴賓，似這等待客之道，郭某就要告辭了。」

　　初生之犢不畏虎，只有蕭寒月處在這種神秘莫測之境中，仍然有此等膽識，白玉仙突然對蕭寒月生出了一種敬佩之感。

　　只聽一陣低沉的笑聲，傳入耳際，道：「郭兄，我就在你對面不遠處坐著，閣下有甚麼話，只管請說。」

　　蕭寒月凝聚目力望去，果然發覺對面不遠處坐著一個隱隱的人影。

　　他穿著一身黑衣，連面孔也隱藏在一片黑色的布幕之中。

　　但這些並非是蕭寒月感覺奇怪的地方，蕭寒月吃驚的是他發覺了，在那人影之前，似是還佈有一道黑色的幕紗，才使得那人影看起來模糊不清。

　　兩個聲音、口氣，都有著懸殊的不同，至少，這艘平底底畫舫中，除了那位二先生之外，還有一個隨行的從衛。

　　默算敵情，判測他們的停身之處，準備出手時的攻襲方向。

　　那低沉的笑聲，又響蕩耳際，道：「郭兄毒技精湛，殺人易如反掌，可惜……」

　　「那不能怪我，你們找不到蕭寒月，要我如何下手？」

　　「嗯……」二先生平淡的說道：「如若郭兄見到了蕭寒月，一定能殺了他麼？」

　　蕭寒月略一沒吟，道：「那我只好盡力施為……」

　　二先生接道：「好！郭兄就當我是蕭寒月，施展用毒手法，看看能不能殺得了我？」

　　完全出人意外的變化，蕭寒月、陳抱山，都聽得呆住了。

　　白玉仙雖有相助之心，但卻有著無法下手之感。

　　蕭寒月略一沉吟，道：「二先生這話是甚麼意思？」

　　二先生冷冷說道：「你自負用毒之能，天下無雙，我要你見識一下，天下之大，尚有不畏奇毒之人的。」

　　蕭寒月道：「如若在下用無影之毒，傷了二先生，要在下如何交代？」

　　二先生道：「郭兄放心，如若你傷得了我，郭兄不但可以平安離開這裏，而且，在下還將奉上紋銀十萬兩以壯行色。如是郭兄傷不了我……」

　　蕭寒月心中忖道：看來，那郭天威說的倒是實話，他還是客卿身份，還未加入這個組合，未露破綻，不禁膽氣一壯，道：「二先生要郭某如何，但憑吩咐。」

　　「好……」二先生哈哈一笑，道：「如若你無法傷得了我，那就要拜入我的門下，出任萬毒堂之堂主……」

　　蕭寒月心中忖道：尚未翻臉之前，何不多套他一些內情出來？當下說道：「二先生盛情可感，但是在下如任萬毒堂堂主，原堂主又置何處？」

　　二先生笑道：「想不到寸草不留，竟還有如此一副好心腸，看起來，江湖上的傳言，倒是不可全信了。」

　　蕭寒月心頭一凜，道：「二先生如若真能避開在下的無影之毒，想來用毒之技，亦甚高明，貴門既有萬毒堂，那位堂主亦必二先生所選任，他豈肯甘願相讓？」

　　二先生道：「武功修為，到了某一種境界，不但寒、暑不侵，而且，可避百毒。說一句不怕你郭兄見笑的話，用毒之道，在我的眼中，不登大雅之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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