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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五


  朱盈盈低聲道:「蕭大哥,這個女人認識你?」那夜,她被譚三姑點了穴道,一夜睡到天亮,不知道趙府中發生的事情,也未見過白玉仙。

  白玉仙冷笑一聲,道:「放著金技玉葉的郡主不幹,混入江湖,當心玩完了一條命……」

  朱盈盈一怔,道:「你認識我也不要緊,我早已不是甚麼郡主了,我跟蕭大哥闖蕩江湖,已經是江湖中人了。」

  白玉仙道:「那很好,殺了你,就不算得是殺官造反了。」

  蕭寒月低聲說道:「盈盈,你別理她,由我來應付!」

  朱盈盈一片天真,不知身處險境,點頭一笑,不再說話。

  白玉仙嫣然一笑,道:「蕭兄的魅力不少,竟然使一個刁蠻的郡主,變得像一隻柔順的羔羊。」

  蕭寒月吁一口氣,道:「白姑娘是為追在下而來,和兩位方外高人、朱姑娘都不相關連,請姑娘劃下道來,蕭某一定奉陪。」

  白玉仙淡淡一笑,道:「蕭兄錯了,今夜之會,蕭兄不是正主……」

  蕭寒月呆了一呆,道:「你們是……」

  白玉仙接道:「是為這兩位世外高人而來。」

  蕭寒月望了閑雲大師、墨非子一眼,滿臉困惑之色。

  閑雲大師合掌當胸,低喧一聲,道:「除了白姑娘之外,其餘三位,兩位是老衲昔年老友,北面的一位,老衲雖未見過,但老衲如未看錯,他應該是白羽令門中人了?」

  正北方位上,一個三十五六的中年文士,冷冷說道:「大師好眼力,區區古上月,正是白羽令門中人。」

  正南方位上一個白髯飄飄的高大老者接道:「你這個老和尚,六十年未入塵俗,不管江湖中事,想不到晚節不保,八十多歲了,卻捲入江湖是非之中,你叫我這個故舊老友,如何交代?」

  正西方位上,一個枯瘦的老人,嘆口氣,道:「向兄,老和尚是被人拖下水的,罪魁禍首,一定是牛鼻子老道。」

  閑雲大師道:「阿彌陀佛,老衲已八十多歲了,還會沒有主見?故人好意,老衲心領,不用為老衲開脫。」

  白髯高大的老者搖搖頭,道:「老和尚,聞老弟已經給你台階,那就正好借機會下去吧!難道咱們五六十年的交情,真的要鬧得翻目為仇不成?」

  閑雲大師道:「蘭因絮果,唯人自找,兩位故友的月夜追蹤,究竟是為了甚麼?」

  枯瘦老者怒道:「老和尚,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我和向兄,花了無數口舌,才把你養身修命的京口,劃作禁區,不准人打擾,你盡可以守著金山寺,作你的方丈,只要你不沾江湖是非,保證你金山寺是一片淨土,這份交情,何等深厚,你真的是一點都不領情嗎?」

  白玉仙目光轉動,看了那白髯老人和枯瘦老者一眼,道:「向老,聞老,不用心急,閑雲老方丈從未插手江湖中事,想來也不會在老邁之年,按不住心猿意馬,但他既然是墨非子多年老友,泛舟夜飲,不過是稍盡地主之誼,但望大師一番解說,今夜之事,自會煙消雲散。」。

  一直未講話的墨非子,突然開口,說道:「不錯,閑雲大師是高僧,也是貧道多年知交,諸位有甚麼事,儘管衝著貧道來,和閑雲大師無關。」

  閑雲大師笑笑道:「他們既然找上來,只怕今日之局,很難善了……」

  白玉仙淡淡一笑,道:「大師是一代高僧,咱們無意為難,只要大師給我們一個交代,此事就和大師無關了。」

  蕭寒月冷笑一聲,道:「白玉仙,你們找的是我蕭寒月,蕭某跟你們走,不許招惹大師、道長他們……」

  來人中,以白玉仙的年輕最輕,但看上去,她卻似是這群人中的頭頭。

  只見她舉手理一下被江風吹亂的鬢邊秀髮,微微一笑,道:「蕭公子,小妹心中有一件疑惑,不知蕭兄肯否賜教?」

  蕭寒月道:「說!」

  白玉仙道:「在金陵趙府,小妹記得傷了你,你怎的還能活下來?」

  蕭寒月道:「也許,你的暗器不夠歹毒,或是功力不夠深厚……」

  「不是!沒有人能逃過『冰魄銀珠』的寒毒……」白玉仙說:「但蕭公子中了寒毒,還能安然無恙,個中之秘,蕭兄你肯否指點小妹一二?」

  蕭寒月心中忖道:趙姑娘醫道通神,解去冰魄寒毒,但兵不厭詐,彼此既是敵對相處,自不能實話實說。當下冷笑一聲,說道:「姑娘傷了蕭某,料定蕭某必死無疑,但很不幸,蕭某還活著,這說明了我能對付你的『冰魄銀珠』,至於蕭某用甚麼方法對付它,似乎用不著詳細的告訴你白姑娘了!」

  「說的有理……」白玉仙古井不波的說:「蕭公子,『冰魄銀珠』的事不再提它,至於今夜之事,我希望你不要多管,向中天、聞百奇都是閑雲大師的多年老友,他們交往的時間,比你我加起來的年齡都多,他們的事,用不著咱們晚一輩的人管,蕭兄以為然否?」

  「不然……」蕭寒月冷冷的道:「閑雲大師為了請我蕭某江中賞月,吃頓素齋,才引起了諸位的誤會,這件事,在下豈能不管?」

  這時,古上月突然開口道:「白姑娘,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可就是蕭寒月?」

  蕭寒月轉頭看去,只見他腰中微微隆起一圈,分明是藏了很多的暗器,無怪閑雲大師一眼就瞧出了他的身份,觀察的入微,判斷的正確,當真是老謀深算,常人難及。

  只聽白玉仙冷冷說道:「蕭公子的事,不用古兄晉言,玉仙自有處置。」

  古上月應了一聲,不再多言。

  江湖上盛傳白羽令門中人,是如何的霸道、難纏,招惹上他們,就如冤魂,不死不休,但竟對白玉仙唯命是從,這個女人,不知是何等身份,竟是如此的權勢!

  但聞白玉仙高聲說道:「向老、聞老,兩位既是閑雲大師的多年好友,最好能動之以情,勸得大師跳出是非外,也免得傷了你們數十年老朋友的和氣。」

  向中天、聞百奇都是古稀之年了,但對白玉仙竟然也十分敬重,躬身應是,一派拘謹小心的神情。

  蕭寒月回顧了常九一眼,低聲道:「想法子把畫舫靠岸。」

  常九微微頷首,站著未動。

  他心中明白,必須在暗中行動,但以白玉仙警覺之高,和對方佈下的陣勢,想把船靠岸,也絕非易事。

  常九會水,但卻不精,如想在大江河上有所行動,自知沒有這份能耐。

  這件事只有把希望寄託在墨非子和閑雲大師身上,心中念轉,人卻悄然移動到陳抱山的身側,低聲道:「陳兄水中功夫如何?」

  陳抱山苦笑一下,道:「以今夜情形,風平浪靜,我大概自保不會淹死,和人在水中動手,可就沒有這個能耐了。」

  常九道:「墨非子和閑雲大師呢?」

  陳抱山道:「這就不清楚了,不過,我知道金山寺中和尚,有很多水裏高僧。」

  常九道:「我相信蕭公子的劍術,是足可以克敵制勝,只要咱們能夠把畫舫靠上岸,那就不用擔心了。」

  但聽聞百奇的聲音,傳了過來道:「大和尚,聽到白姑娘的話了嗎?」

  閑雲大師笑道:「聽是聽到了,但我不懂白姑娘話中含意。」

  向中天道:「大和尚,我和聞老兒,實在不願和你翻臉,但你也該給我們老哥兒倆留步餘地……」

  閑雲大師突然一整臉色,冷冷說道:「向中天,老衲今夜宴客江上,被你們圍住不放,要老衲給你們留一步餘地,但你們可曾給老衲留一點情面嗎?」

  聞百奇吁一口氣,道:「白姑娘,我們已經盡了心意,大和尚執迷不悟,公事公辦,白姑娘請作裁決吧!」

  這幾句話,說得十分明顯,雙方交情已盡,再下去,只有動手一途了。

  蕭寒月眼看已成僵局,今日之事,似是只有放手一拚了,霍然站起身子,正要發作,閑雲大師卻連連揮手,道:「蕭施主請坐,今宵他們是衝著老衲來的,老衲如若應付不了再勞施主幫忙。」

  目光轉動,望了兩個小沙彌一眼,低聲道:「照顧船艙!」

  兩個小沙彌一躬身,退入艙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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