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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四


  蕭寒月聽出一些頭緒了,那墨非子是個道士,但卻是金山寺方丈閑雲大師的朋友,道士借住和尚廟,倒真是萬流同源,僧道一家了。心中念轉,口中說道:「墨非子和寒月素不相識,遣陳兄來此,不知有何指教?」

  陳抱山道:「今夜雖非中秋,但正值十五月團圓,和尚、道士設了一席素齋泛舟江上,想請蕭大俠同舟賞月,不知肯否賞光?」

  蕭寒月心中忖道:泛舟江上,一旦遇變,我不諳水性,如何能夠應付呢?

  這數月來的經歷變化,使得蕭寒月心中也感覺到江湖上事物的複雜,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一時間沉吟難決。

  陳抱山輕輕吁一口氣,道:「蕭大俠,是不是有甚麼礙難的地方?」

  常九接道:「閑雲大師和天台散人墨非子都是世外高人,蕭公子一定會去……」

  「那很好……」陳抱山微笑著道:「蕭大俠,有甚麼不便之處,儘管明言,在下當轉告他們,再作商量。」

  「我正在想……」蕭寒月看了看朱盈盈一眼,道:「和兩位世外高人會晤,不知道朱姑娘她能否參與?」

  陳抱山哈哈一笑,道:「可以,可以,老和尚不在寺中設宴,改作月夜泛舟,大概就是為了寺中有些禁忌,有所不便。」

  蕭寒月笑道:「那就一言為定了。」

  陳抱山道:「天黑之前,在下再來迎接蕭大俠。」

  ***

  今夜月明如畫,江面無波,泛舟江中,有一番難以言喻的優美情趣。

  蕭寒月從未有過這等經驗,朱盈盈也未經歷過這等情事,心中愉快之極,但她出身尊貴,仍然保持了矜持的氣度,唯一表現出高興心情的,就是看著蕭寒月笑。

  這是一艘專供遊江用的畫舫,甲板寬大,設有木桌錦墩,為了能盡覽月夜中江上景色,桌椅都移放在甲板之上。

  蕭寒月暗中打量,發覺操舟的竟然是兩個中年和尚,兩個年輕的小沙彌,忙著添茶送水。

  陳抱山帶著蕭寒月、朱盈盈、常九三人登舟之時,替閑雲大師、天台墨非子引見後,閑雲大師即閉目靜坐,墨非子雖未閉上眼睛,但卻低頭沉思,似是正在想著一件很重大的心事。

  蕭寒月心中暗道:這一僧一道,把我約來泛舟賞月,看來只不過是藉口,不知道有甚麼重大事情要談。但見閑雲大師寶相莊嚴,墨非子仙風道骨,都非陰險人物,心中雖覺奇怪,但並不憂亂。

  常九久走江湖,對江湖中人知之甚詳,那墨非子三十年前已名動江湖,閑雲大師雖在江湖沒有傳聞,但能與墨非子相交莫逆,想來也是空門奇俠。

  船到江心,閑雲大師突然睜開雙目,笑道:「蕭施主,畫舫四周百丈內無人,咱們可以暢所欲言了。」原來,竟是為了怕人竊聽談話內容,竟然乘畫舫行至江心,這談話內容,定然是十分重要了。

  墨非子抬頭望當空皓月,輕輕嘆息一聲,道:「人生幾得月當頭,豈可無酒。」

  閑雲大師道:「六十年佛門清靜生活,竟被你拖入紅塵,還要老衲請你喝酒……」

  墨非子接道:「你特製那百花露,喝下去清心定神,有駐顏益壽之效,敢情捨不得拏來饗客?」

  閑雲大師笑一笑,道:「也罷,看在蕭施主的份上,老衲就割愛一次!」語聲一頓,接道:「擺上素齋。」

  蕭寒月心中暗笑道:喝酒亦在佛門六戒之內,這老和尚靜修六十年,卻偷偷釀酒自飲。

  忖思之間,素齋已上,一個小沙彌由艙中抱出一罈佳釀,拍開泥封,立時有一股清香之氣,撲入鼻中。

  蕭寒月心中雖然疑竇重重,但卻忍著不問,暗道:好!你們不說,咱們喝酒吃菜吧,看看誰的忍耐工夫高明?

  喝了一口百花露,才發覺酒味不濃,但卻香甜沁心,乃生平之中從來喝過的上佳口味。

  朱盈盈出身帝王之家,也沒有喝過這種甜美佳釀。素齋亦是精緻可口,難得吃到。

  墨非子不停的敬酒、吃菜,閑雲大師卻略略沾唇。

  酒過三巡之後,墨非子才嘆口氣,道:「蕭施主,好耐性,就不問問貧道和老和尚約請你來此的原因嗎?」

  蕭寒月笑道:「晚輩實不知從何問起!大師、道長有何指點,寒月洗耳恭聽。」

  墨非子道:「蕭施主藝出劍帝門下,定知令師現在隱居何處?了」

  蕭寒月搖搖頭,道:「老人家仙蹤難覓,來去無蹤,蕭寒月受教半載之後,就未見過他了。」

  墨非子呆了一呆,看了閑雲大師一眼,說道:「這……就很麻煩了,找不到劍帝,恐怕……」

  閑雲大師接道:「老衲說過,他遊戲人間,一切隨興所至,也許他正在西域遊蕩,也許在長白尋參,想找他談何容易啊!」

  墨非子道:「至少,我們可以肯定他現在還活在世上。」

  閑雲大師感喟地道:「他不肯現身,生亦茫茫……」

  蕭寒月再也忍不住了,道:「大師、道長,找家師有甚麼重要大事?」

  墨非子苦笑一下,道:「令師如若不現俠蹤,江湖這場大劫只怕很難有人能挽回了!」

  常九突然接道:「道長三十年來依然名動江湖,以你的聲望,武功,難道就不能挽救這一場江湖劫難嗎?」

  墨非子看著常九,道:「不但貧道無能,就算閑雲答允出山,只怕也力難從心……」

  蕭寒月接道:「道長說明詳情,晚輩如能效力,願代家師一盡心意。」

  閑雲大師道:「蕭施主說的對,你就把所知內情,告訴他吧!」

  墨非子目注蕭寒月,緩緩說道:「蕭施主出現金陵,以七煞劍招拒敵,想必已盡得劍帝的真傳了?」

  蕭寒月暗自叫了一聲慚愧,忖道:他只傳了我半年武功,得了他多少絕學,我自己也弄不清楚。聽說,一個人習練武功,也和讀書一般,需要十年光陰,才能登堂入室,我這半年所得,自然是有限得很……

  但他心中明白,絕不能據實說出,那會使墨非子大失所望,但又不便說謊,只好含糊的說道:「家師武功,浩瀚如海,晚進學到了他老人家多少武功,自己也不太清楚!」

  閑雲大師點點頭,道:「道兄,這件事……」突然住口不言,流目四顧。

  畫舫上的人,個個都有一身武功,亦自早有警覺,聽得快舟破水的聲音,只是未想到來人的身份罷了。

  蕭寒月轉眼望去,只見四艘快舟,已然分由四面,團團把畫舫圍住。

  每艘快舟上,有兩個黑衣大漢操舟,船頭上站著一人,正東方位上,站的一個玄衣少女,正是白玉仙。

  操舟的大漢,都是第一流的馳舟能手。四艘快舟,停在畫舫四面,保持一丈左右的距離,隨江流,畫舫移動,但距離一直不變。

  白玉仙微微一笑,道:「蕭公子,自金陵一別,想不到這麼快這裏又見面了,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

  蕭寒月心中暗暗叫苦,忖道:如在船上動手,必然船翻落水,那就只有與波臣為伍了。

  「原來是白姑娘……」蕭寒月暗提真氣,準備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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