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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六


  玄阴叟冷笑一声,说道:“你们知道这点就好,今后不要以为入门较早,而心感不平。”

  俩人又齐都脸上一红,默不作声,只有司徒姑娘芳心窃喜,娇面上也不自觉地显出一团笑意。

  苍古虚见俩人低头不语,颔首说道:“你们的师兄虽服用本门秘制的‘离魂失神散’过量,失去记忆能力,但为师的解药和玄阴九柔神功可助他恢复头脑的机能,不过他以往的经历之事,却已不复记忆,治愈之后,亦将成为一个新人了。”

  红衣女飞卫司徒霜闻言一惊,但瞬即又恢复了喜悦之色。

  碧眼神雕胡天衢的脸上,也不似方才那等忧急、凝重。

  只有赤煞仙米灵因失去了首座弟子之位,心感郁郁不乐。

  苍古虚又扫了四人一眼,向米灵和胡天衢说道:“你们俩人先出去,待为师给你们师兄治疗,没有我的呼唤不要进来。”说完,缓缓下得床来,自灰色长衫中取出一个绿色小瓶,倒出来五粒黄豆大小的红色丹丸,给罗雁秋服下,然后顺手点了他全身十二处大穴,把罗雁秋放在石床之上,又在石洞墙上一拍,拿下一块尺许见方的青石,露出个黑森森的洞孔,顿时,一股阴冷之极的寒气,自那尺许见方的洞中缕缕散出,一旁的司徒姑娘不禁连打了两个冷颤。

  罗雁秋服用了他五粒“九转生原丹”,复经他以“玄阴九柔神功”打通任督二脉,不惟毒伤霍然而愈,功力亦大大增进。

  他醒来之后已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周围的一切人、事、物对他全然陌生,他看到一个灰衣老者和一位红衣少女正自含笑站在一旁,不禁一怔。

  红衣女飞卫司徒霜一见罗雁秋醒过来,面色红润,双目神光湛湛,不由大喜,说道:“师兄,还不快点起来拜见师父,要不是他老人家救你,你早成为一个废人啦!”

  谁知玄阴叟闻言却是脸色一沉,两只细小的眼珠一瞪,阴恻恻地说道:“女娃儿,谁叫你多嘴,今后你若再提他过去的事情,当心我一掌将你劈死!”

  他说得声色俱厉,直把个司徒姑娘吓得立时低垂螓首,上牙齿紧咬着下嘴唇,几乎哭了出来。

  罗雁秋听着俩人的对话,仍是两眼睁得大大的,茫然不解,玄阴叟向他微微一笑,却又对司徒姑娘说道:“你们两个娃儿叫什么名字,怎么也不禀告师父?”

  司徒霜受了委屈,本是一肚子气,此时闻言却又不禁觉得好笑,暗忖:你自己老糊涂,连姓名都不问就收人做徒弟,却反来问我。

  心中虽如是想,嘴里却恭谨地答道:“弟子双姓司徒名霜,师兄叫罗雁秋。”

  略一迟疑,又向罗雁秋叫道:“师兄,请起来拜见师父。”

  罗雁秋虽对过去的事物,记忆全失,但对新的事物学习则是快速无比。他又是聪明绝顶之人,凡事一点就透,他一听司徒姑娘叫他,连忙下得石床,望着苍古虚叫了一声:“师兄拜见师父!”

  他这开口说的第一句话,直把个玄阴叟听得哈哈大笑,司徒霜虽没敢笑出声,却也是掩口忍俊不住,终于还是吃地一声笑了出来,但同时也暗暗为罗雁秋着急。

  玄阴叟长笑声罢,冷冷地向司徒霜说道:“无知的丫头,笑什么?你叫他师兄,他便以为自己叫师兄,同时你光叫他拜见师父,他不知道怎样拜,便只好学着你的话说,这自然不能怪他。”说完又向罗雁秋微微一笑,道:“秋儿以后见了为师之时,只叫声‘师父’就行,不要什么拜见不拜见的了。”

  苍古虚为人虽是阴沉狠毒,对其门下弟子也是严厉冷酷异常,但独对罗雁秋慈祥钟爱,视同赤子,司徒姑娘在大感奇诧之后,芳心中也大是快慰。

  自此之后,玄阴叟即专心一志在这九幽谷中传授罗雁秋绝艺,他先天禀赋良好,武功根基未失,且任督二脉又被打通,功力进境,直是一日千里。

  在罗雁秋和司徒霜来此一月后,谈笑书生诸葛胆也来过这阴风洞一次,一方面是打探失踪俩人的下落,而最重要的却是玄阴叟百日坐关早已期满,请他出山为雪山派撑腰,但没料到罗雁秋司徒霜都逃来这里,而且又被苍古虚收为门下弟子,自是不敢再提捉拿之事,只好说是专程来请师父出山。

  谈笑书生诸葛胆也是苍古虚的再传弟子,平常对他的钟爱远远超过米灵和王雷之上,甚至连为王雷报仇的事也绝口不提,结果谈笑书生是有兴而来,败兴而返,由此称霸武林的雄图也只得暂缓实行,使得这波翻浪涌的江湖表面上又暂时归于平静。

  雁秋在玄阴叟全力调教之下,转瞬半年已过,平时,他虽也和赤煞仙米灵、碧眼神雕胡天衢及红衣女飞卫司徒霜等人一起切磋武功,但玄阴叟大都是使他单独受教,而一些武林掌故,江湖经验却由三个师弟、妹向他讲述。

  这唐古拉山的九幽谷方圆数十里,在半年多来,几乎无一处没有罗雁秋的踪迹,而他最常去练功的地方,却是谷北方玉柱峰腰的一片宽广约五六丈的平地。

  一日凌晨,罗雁秋起得床来,又径自往玉柱峰驰去,他自任、督二脉通后,轻身功夫已甚了得,一跃四五丈,在蒙蒙晨雾下,远远看去,直如一条飘忽的轻烟,使人看不到他真切的身形。阴风洞恰在九幽谷的南方,距玉柱峰约有二十余里,但罗雁秋只不过奔驰了顿饭的时光,便抵峰下。

  这玉柱峰确是形如其名,圆圆的如一支冰柱,插入缭绕云雾之中,高不可测。峰腰的那片平地亦距峰下百余丈,罗雁秋在峰下长啸一声,挫腰张臂,施展出节节登空身法,捷如猿跃鹤飞,转瞬攀援而上。

  此时正是初秋景色,秋风萧杀,荒草萋萋,旭日早升,但非至正午无法照进谷内,是以仍是云封雾锁,光线幽暗。

  罗雁秋先将三式“玄阴绝户掌”及“阴煞掌”练了一遍,然后又一招一式演练起玄阴叟百日坐关期间所修习的“玄阴九柔神功”,那掌势缓慢已极,亦无破空之声发出,但他每出一掌,衰草之上却是一片银白,原来那奇寒的掌风已使露水冻结成霜。

  他正在全神演练之间,突然,一声清越悠长的鸟鸣,划破这静寂晨空,在谷内回响不绝。

  罗雁秋收势抬头一看,只见一只巨大的彩鸾,贴着峰壁,冉冉下降,那彩鸾大的有点吓人,两翅平张,少说有一丈二三,从头到尾,纵长约有九尺左右,罗雁秋惊喜得睁大两只水汪汪的星目,不禁看得呆了。

  那彩鸾到离罗雁秋十余丈之时,下降之势倏然加快,他刚收回仰望的目光,彩鸾早已飘落在平地上。

  罗雁秋再一注目不禁又是一怔。

  只见鸾背上轻飘飘地跃下来三个女子,中间一人,身穿曳地白绫衣裙,秀发披肩,头顶上束着一条淡蓝色的发带,而面部却蒙着一块薄如蝉翼似的白纱,秀美的轮廓隐约可见。

  白衣女子左右,站着两个头梳双辫,一身青衣,秀美绝伦的小婢,正自看着他掩口轻笑。

  罗雁秋在九幽谷乃是放荡例惯了之人,不惟对三个师弟、妹颐指气使,即使对玄阴叟苍古虚除了叫声师父以外,也是毫无礼数。

  他一见那两个青衣女子向自己掩口轻笑,也不知是善意抑是恶意,微皱双眉冷哼一声,怒道:“你们笑什么,不懂规矩!”

  他自己虽是不知“规矩”为何,但平时却常听玄阴叟责斥司徒霜,故不知不觉,学来用上。

  白衣少女一听,转首睨了两个小婢一眼,微带娇嗔地说道:“别笑啦,被人家骂得好不好意思!”她又缓缓转过来,轻叹一声向罗雁秋说道:“这两个丫头都是随我在深山长大,我师父没教她们规矩,我也不知怎么教,唉!我找了你好几个月,差不多关内关外都找遍了,今天才见面,你就生气,真是……”

  罗雁秋一怔,诧然说道:“你找我干什么?”

  白衣少女幽幽一叹道:“我也不知为什么,心里总是忘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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