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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〇


  石镇群走分地说:“等只差‘供奉’未来,‘四大金刚’也全都留在家中。”

  “我不管!”石子材忿愤地说:“辱身之仇,夺妻之恨,今日我是非报不可!”他虽然已经了解了这一对孪生兄弟的习性,穿蓝衣的是麦小云,穿白衫的是麦无铭,但是,谁娶了沈如娴,谁又娶了沈如婉则还分不清楚。“麦小云机伶,而且又诡诈,我们不得不防。”

  “至少,我们还有金氏山庄可作掩护呀!”

  石镜涛乃是一个老谋深算的人,他却不以为然地说:“材儿。凡事不可冲动,不能卤莽,我们必须要确切地掌握住对方虚实,再付诸行动。”筵席开了,好丰富,好奢侈,没有龙肝凤髓,却有燕涎熊掌。

  洒过三巡,一对新人出来了。

  嘿!好赫威、好华丽,新娘子头戴珠冠,肩披霞披。这原是朝廷正宫皇后的配披,民间焉能模仿?可以!因为它乃是天子所封。

  典故出于大家年间,当时,小康王被金兀术还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时候,看见路旁停着顶新嫁娘的轿轿。为保命,为求生,他哪里还顾得二七二十一,就一头钻了进去,金兀术虽然是化外之人,倒有英雄之风,如他养虎贻患,抚育了陆登之子陆文龙就是一例。既是新娘轿,遂毫不迟疑地给放了过去,后来康王登了基,即颁下圣旨。嗣后新嫁娘的服饰、座轿,均改一品冠带。准用八人凤被。全副銮驾,开锣喝道,文官见了下桥,武将遇到落马,威风哟!有道是“洞房花烛夜,全榜题名时。”新郎倌虽然也可以顶乌纱,衣红袍,过过“登科”的滋味,但与新娘子比起来,毕竟要失色多了,寒酸多了。古人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因此,筵席散了。

  古人说:“天下没有长住的客人。”因此,客人们也走了。

  乘着酒兴,麦小云又朝既定的路线往北而走。

  这是喜酒,他是非饮不可。初为人翁的金泉元向他照了杯,新郎倌金耿煌立即跟上了一杯,新娘子石素心辄不示弱。喊了他声姐夫,就举盅待着他。能不喝吗?当然不能,只有仰着脖子又灌了下去。

  因为,“花蝴蝶”曾经和“黑白双娇”订有手帕之盟。

  麦小云是佛门弟子。他并不嗜酒,但也不是滴酒不进,是以这三儿杯老酒还醉不着他,反而推动了血脉,温暖了心身。弯过了山坡边的松树林,忽然间,一条人影由松林内掠了出来,一个回旋,泻落当地,挡住了他的去路。视觉,闻觉、感觉都是练武人必修之课程,所觉距离之远近,反应快速与迟钝,也即显示出该人功力之深浅。麦小云眼观六面。耳闻八方,他早有所觉。已有所备,因此,一点也无惊恐之状,仓促之感,施施然地止住了行进的脚步。那个人影说话了,他乃是“花花公子”石子材。

  “麦小云。你逃过九华之劫,没有埋骨地狱门,这钟山就是你长眠之所了。”

  “石子材,你们杀人放火,罪大恶极,本特使踏遍江湖,正欲追尔等重返地狱,再进阴府。”江南习俗,嫁文儿时娘家必有父兄或姐妹压轿而来,麦小云当时曾经间过金耿煌。但对方和作了违心之论。他心中虽然仍有所疑,可是,进了金氏山庄,大厅上没见到石家庄之人,直到新人敬酒答客,陪酒群中又没有石家庄的人在内。这时候。麦小云才肯定石家庄果真是并无人来。

  而如今,大谬不然,对方只是掩藏得法,或者有所忌讳,石子材终于在此地现身了。有石子材必然尚有其他的人。

  因为,石子材的艺业固然不薄,石子材的心性固然倨傲,但对方应该识很大体,倘若孤身一人,就决不敢与自己正面为敌。那同行之人又是谁呢?

  百家庄之主石镜涛?石家庄“供奉”龚天佑?石家庄铁卫“四大金刚”?石子材的贴身卫士“百家五蟹”?还是新近由地狱门背叛出来的”红花笔”卓小伦?

  不管是谁,麦小云都不在意,假如这些人全皆来了,那就有点麻烦,有点扎手。他舍近取远,不先去石家庄院,顾虑的也在这里。麦小云必须要弄清楚,以便预作准备,预作防范,因此展起了神功,以“天听地视”之术捕线索微,却发觉松林中仅只藏有一人。顿时散去神功,缓缓地舒出了一口气,心清意爽了。

  他看到了什么?很多很多,如山石、如树木,他听到了什么?

  很多很多,如风声,如鸟鸣。

  人若被树木所遮,物体所蔽,再近也无法见到,音倘有万物混淆、天籁掺杂,再重也无法分辩,只有鼻息,只有人的呼吸,鼻息特殊,呼吸之声规律,什么也难模仿,什么也难比拟。麦小云就这么地获悉了,这么地确定了。

  “哼!大言不惭。”石子材冷哼了一声,签后轻蔑地说:“就算如此,那也要等你本身先进入地狱之后了。”几次交手,均落下风,几次打斗,均败在对方上手,他当然有自知之明。如今,所倚的乃是他父亲,所仗的还有金氏山庄的人。

  并且还探得麦小云只有一人,沈家庄来的人礼到即已离去,他不由又嚣张起来了,跋扈起来了。“本特使早已列位仙班,针对的也是你们这些恶鬼厉灵。”

  “嘿!”石子材狞声地说:“还谈什么仙,还说什么灵,你死在临头,本公子立即教你血流三尺,尸横五步。魂飘九泉。魄归地府!”

  “锵!”的一声,宝剑出鞘,略一抖动,碎金四播。中坚长虹。

  暴涨疾伸,电线般地指向麦小云的前胸!

  有道是“囊中有银心不惊,身上怀艺胆不寒。”麦小云不惊不寒,只一摇身,一晃动,电消失了,经绷断了,继之衣袖一挺,手掌一亮,顿时还之以颜色!石子材沉腕缩臂,圈腿拧腰,回身又递出一剑。

  麦小云微微一笑。他双袖齐舞,双掌并出,一掌挡剑,一掌进招,直向对方颈、肩、乳三角之处拍去。那乃重楼大穴!松林中的人见了心头震动。他顿时也掠了出来,一声不响,出人意表地一掌推向麦小云的背心!这个人是谁?

  不说也会知道,他乃是石家庄之主,石子材之父石镜涛。难怪,父子连心嘛!不过。石镜涛过分奸诈,过分阴险,他非但偷去暗袭,而且并不喝退石子材,还以二敌一!以石镜涛的技艺,以石镜涛的功力,若是换上旁人,早已中掌倒地,早已口喷鲜血,奄奄一息,甚至命毙当场!幸亏对手是麦小云,麦小云乃是佛门弟子。在“襁褓”期间“北僧”枯竹大师即为他练筋洗髓,一旦懂事,先参禅学,后教技艺,掸学至崇修心、养静,剖飞花、砍落叶、辩游丝、别方位,见人所不能见,闻人所不能闻。掌,阻力大,多少总会激起破风之声,在普济寺的石室中。吴兴府守备之子曾建吉,近在咫尺,突然刺出一剑,麦小云背向而走,若不是他脑后长有眼睛,就已经没有命了。对不起,天底下会有谁脑后长有眼睛?真是胡说八道。

  就算是二郎神杨戬,他第三只眼睛也只长生前额上,“后脑长有眼睛”,这乃是形容之词罢了!麦小云闻声知警,他双脚连踩,身形打横,虽然从容地脱出了来人的掌风,但按向石子材的那一掌即被牵制,无形中也给消去了。回首举目,开气吐声。麦小云看清了来人身份,他说:“嫁女过门,有父有兄,石镜涛,你们父子既然在此地自动地观了身,说不定本特使就省跑百家庄一趟。”

  石镜涛曾经同麦小云交过手。而且就在那次较技落败,被对方绳入了地狱门,因此在金氏山庄中一听发小云到来,遂借故避进内厅。并且百般压制着他蠢动的儿子,虽说金氏山庄如今和石家庄乃是儿女亲家,但他与金泉元根本志不同,道不合,双方也并无交情可言,那只是小两口情意相投而已。当时他并不知道,待翻出地狱门回到家中的时候,也已大事底定,想反对也来不及了。奈何石子材不懂世故,总以为金氏山庄可以依靠,不听所劝,硬是要来。

  石镜涛心中不由千思百转:“欲其求人,何如求己,若合父子二人之力,对付一个麦小云,可能是旗鼓相当,也可能会幸胜一筹,再不然,弄它一个两败俱伤!”是以,他不得不急急地跟着来了。

  功力上或许不如人家,但口头上焉能示弱?

  石镜涛振声地说:“麦小云,今生今世。恐怕你永远也去不成石家庄了。”

  “是吗?”麦小云淡淡地说:“那就在手皮下见分明吧!”

  “卖小云,你纳命来!”

  石子材眼中冒火,口内吐烟,青锋上下一摆,又是一剑削了过来。

  麦小云觑定方位,也开始动了。

  他这一动,石镜涛岂会闲着,双臂一划,也从另一个角落攻了上来。

  麦小云如今是十分谨慎,十分小心。

  因为,石镜涛毕竟是宇内闻名的枭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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