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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


  第三章

  无相天君余旭在赤城令主门下六儒生离去後,转至内宅之际,忽见一条娇小身影一闪,沉声道:“娥儿,你又偷觑为父之事麽?”

  余翠娥闻言现出,道:“爹!您近年来功力精进,此真可喜可贺之事。”

  无相天君余旭黯然一笑道:“只怕末必。”说时喉头一甜,一股逆血冲出口外,吐出一滩黑血。

  余翠娥不禁大惊失色,叫道:“爹受伤很重麽?”

  余旭在囊中取出五颗黄色药丸咽下,浮起一丝苦笑道:“为父还死不了!我们回房再作详谈。”说著偕同余翠娥快步如风望内宅走去。

  半个时辰後,余翠娥携剑施展上乘轻功疾如流星奔进摩云峰上。

  此刻已是红日西坠,四山云封,绝顶古寺超然矗立在郁勃云海之上翻腾,天风振荡罗衣,秀发飘飞,她只觉与往昔登上摩云峰心情有著极显著的不同。

  大雄宝殿内隐隐传来梵呗铙钹,晚课未了,余翠娥疾行如风进入南宫鹏飞居室,室中并无一人,案头尺镇一叠素笺,走近取过素笺上面三张,只见上面三张已书就几首诗词。

  满庭方咏渔舟下咏游踪寄怀

  红蓼花繁

  黄芦叶乱

  夜深玉露初零

  霁天空阔

  云淡楚江清

  独棹孤篷小艇

  悠悠过烟渚沙汀

  金钩细

  丝纶慢卷

  牵动一潭星

  时时横短笛

  清风皓月

  相与忘形

  任人笑生涯

  浮梗飘萍

  饮罢不妨醉卧

  尘劳事有耳谁听

  江风静

  日高未起

  枕上酒未醒。

  余翠娥深通诗词,只觉格调清高,典籍蕴雅,喃喃赞语道:“好个悠悠过烟渚沙汀

  …………

  清风皓月

  相与忘形

  …………

  尘劳事有耳谁听……”

  声词歌赋中可察出南宫鹏飞心性宁静淡泊,与世无争,余翠娥不禁爱不忍释,不知是爱词意清雅抑或爱慕南宫鹏飞其人。

  她正阅读次阕词曲,忽闻门外起了南宫鹏飞清朗话声道:“姐姐从龙驹寨而来么?跋涉远劳,小弟内心委实於心不安。”

  余翠娥少女矜持,自然不好意思直承探望南宫鹏飞,嫣然一笑道:“愚姐是来问问你与大方禅师见面情形如何?”

  南宫鹏飞道:“蒙他老人家不弃,小弟已被收列门墙。”

  余翠蛾闻言代南宫鹏飞不胜欣喜,道:“你问问他老人家长年枯守此室,寸步不离为了何故?”

  南宫鹏飞摇首道:“小弟设问,不过恩师言说,七日後就命弟子下山代他老人家了却一桩心愿……”

  余翠娥诧道:“七日後!天下那有如此速成的武功?”

  南宫鹏飞道:“小弟也是如此说法,不过恩师说行走江湖并非全凭武功端靠智慧,孙子兵法云‘不战而屈人之兵’即指此。”

  余翠娥摇首笑道:“此说并非全然,不过这位佛门高僧其中必有道理,究竟令师传授了你什么武学?”

  南宫鹏飞略一沉吟道:“佛门不动金刚禅功、点穴拂脉手法、空手入白刃、飞云步轻功及达摩神拳。”

  余翠娥心中大感惊异道:“七日之内能习成多种禅门绝艺,真是匪夷所思,换在常人,秉赋略差尽毕生之力也难悟澈神髓。”

  南宫鹏飞颔首微笑道:“恩师也曾如此说过,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武功一道重在历练经验,目前只不过传授基本心法而已。”

  余翠娥点点头道:“原来如此,但江湖上云诡波谲,防不胜防,倘无真实武功,必险难艰阻,愚姐不自量力意欲转授几手剑法,而且家父精擅易容之术,到时你回龙驹寨时,家父决然不吝传授。”

  南宫鹏飞道:“小弟在此先拜谢传艺大德。”说罢长施一揖。

  余翠娥格格娇笑道:“那有如此拜师之礼!”

  南宫鹏飞不禁一怔道:“丈夫膝下有黄金,怎肯低头拜妇人。”

  余翠娥闻言不由霞生双靥,娇羞不胜,嗔道:“你怎么了?”

  南宫鹏飞自知失言,面现惶愧之色,抱拳赧然道:“小弟口不择言,望乞见谅。”

  余翠娥白了南宫鹏飞一眼,羞意未减道:“下次不可!”

  说时老僧将晚饭酒菜送入房来,两人进食後南宫鹏飞领著余翠娥前往崖洞。

  这座崖洞名谓“乾灵仙宅”,石室十数间,宽敞爽朗,每间室中均嵌有一颗鹅卵大小夜明珠,光可鉴发。

  余翠娥道:“此洞乃我常游之地,自幼习练武功亦在此洞,四季温暖如春,隐秘异常。”说著撤出肩後长剑,又道:“愚姐这套剑法名为‘散花剑’共廿七式,一式三变,合为九九奇数,虽然诡异精深,但贤弟悟性极高,举一反三,不难在短短时日内悟澈神髓。”

  南宫鹏飞道:“小弟资质愚鲁,怎谓悟性奇高,如此谬奖不胜汗颜。”

  余翠娥嗔道:“别酸啦!大方禅师佛门高僧,宇内奇人,他相中之人还会差么?”说著将散花剑法一招一式缓慢展出,口叙譬解,反覆演练了七次,一次比一次快捷。

  她心爱个郎,不厌其详地反覆施为,以期南宫鹏飞参透剑法神奥。

  南宫鹏飞默然凝视,心领神会。

  余翠娥鬓角微微见汗,收剑娇笑道:“你不妨运剑一试。”伸手将剑递与南宫鹏飞。

  南宫鹏飞接过青钢剑,笑道:“小弟献丑了!”

  只见南宫鹏飞施展“散花剑法”居然丝毫无异,力贯剑梢,罡风雷动,余翠娥不禁芳心大喜,剪水双眸睁得叉圆又大,道:“看来愚姐愧为人师,无法教你了,愚姐也不扰你练功,先返寺中。”说罢一闪而出揉上崖顶重回南宫鹏飞住室。

  一踏在案前,忽闻身後响起一声阴恻恻低笑,不禁大惊,电疾旋身,只见一白衣怪人立在身後两丈开外。

  那怪人生就一张马脸,而色惨白如纸,掀唇塌鼻,双目一线启阖之间精芒逼射,白衫白袜白履,头戴一顶无常白帽,宛如鬼魅令人一见毛骨悚然。

  余翠娥情知此人长像装束怪异,一定大有来历,能在龙驹寨严密伏桩之下安然潜至摩云峰上,足见武功极高,面色一寒道:“尊驾夤夜闯入意欲何为?”

  白衣怪人阴阴一笑道:“风闻辣手龙女余翠娥貌美如花,倾国倾城,今日一见,果然不虚,在下乃雪山人魅次徒白无常申阳,今宵得见姑娘可谓大缘,乞姑娘见怜,得亲芳泽,在下虽死亦无憾。”

  余翠娥大怒,气得满面凝霜,厉叱道:“你在找死!”说时长剑抑出,“孔雀开屏”一式攻去,寒飚如潮中爆射出点点飞星,罩袭申阳三十六处重穴。

  申阳飘身疾退,喝道:“住手!”

  余翠娥冷冷喝道:“你还有何话?”

  申阳道:“姑娘剑法委实神奥辣毒,不过却非在下之敌,在下来此紫柏山为了二事……”

  余翠娥心中一动,扬眉怒道:“那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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