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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二


  吕松霖微笑道:“如此岂非在下市恩索报么?此话再也休要提起,在下并无所求,只望雷大侠不再相助骷髅魔君田雨苍,保全令名。”

  雷鸣霄心下好生感激,暗中却已打定了报恩主意,略一沉吟,慨叹出声道:“四明山一别,少侠已是今非昔比,谅少伙已获不世奇遇,一身武学得自南海衣钵真传,唯潮音上人未闻精擅岐黄之术,为何……”

  语尚未了,吕松霖已摇手制止雷鸣霄说下去,微笑道:“医道一宗,乃先父所授,不足挂齿。”

  雷鸣霄大感惊异,呆得一呆道:“令尊是谁?可否见告?”

  吕松霖黯然一笑道:“先父被仇家所害,在下因此天涯追觅仇院,未明仇家是谁之前,碍难奉告,尚希见谅,但仇家与四凶大有渊源。”

  雷鸣霄闻吕松霖提起四凶,不由怒火猛腾,道:“既然与四凶有关,老朽益发要相助一臂之力,就是少伙不允,侯绍鸿戎云虎之仇不报,老朽难以瞑目。”

  “在下自不能阻雷大侠雪根。”吕松霖微笑道:“但期在一月後方可真力运用自如,君子报仇,三年不晚,大侠何必急在一时。”

  雷鸣霄知道是实话,也不再说,遂与吕松霖谈起紫府奇书之事……

  蛮荒一剑不胜欷虚,说出骷髅魔君虽自留云别府在柳凤薇手中劫走紫府奇书,但未明真假,又闻知该书共分四册,不禁贪念大炽,欲攘为己有,习成盖世武学,独霸武林,一再恳邀自己出山相助,情面难却之下,不得不勉为其难,不料几乎铸下杀身大祸……

  他说至此处,猛然忆起一事,话锋突改,问道:“少侠,老朽受伤倒地之际,耳闻戎云虎向侯绍鸿说死鬼在金天观左近露面,这死鬼究指何人?”

  吕松霖微笑道:“当年并非四凶,而是六凶,缺少夺魄郎君巫翰林阴阳圣指唐慕斌两人,这一双凶人互相本是死敌,而且与四凶势若冰炭,戎云虎所指当是两者其中之一,但风闻此两人同时在江湖上偶露行踪……”

  忽闻洞外小化子稽康出声呼唤道:“大哥在么?”

  吕松霖矍然立起,答道:“愚兄在此,贤弟不妨进来见见雷大侠。”

  小化子良久不答。

  吕松霖方自一怔,只听小化子惊噫出声道:“怎么鬼谷三灵等人来啦?”

  继又道:“奇怪,他们为何架著一重伤之人?”

  吕松霖道:“雷大侠请暂调息,权借尊剑一用,在下出洞瞧瞧就来。”

  他知鬼谷三灵六盘殃神等群邪是骷髅魔君死党,非雷鸣霄可比,若被他们发现雷鸣霄,虽然不怕,但与自己日後行事大有不利。

  雷鸣霄点点头,道:“老朽遵命,但这柄毒剑无人不知是老朽用物,只怕……”

  吕松霖笑道:“这个在下自有话推托。”在雷鸣霄手中接过毒剑掠出洞外,只听小化子稽康又惊噫一声。

  一掠出洞外,稽康立在洞侧小树之後藏身,见吕松霖出洞忙招呼藏起。

  银白雪野中,鬼谷三灵等群邪正被一群江湖人物阻住,相与谈论。

  吕松霖低声道:“那一拨江湖人物是谁?”

  稽康答道:“昆仑,想不到昆仑竟会与骷髅魔君田雨苍邪恶们沆瀣一气。”

  吕松霖悟出太极铁掌邵元康昆仑之行,丝毫实情不露,似有难言之隐,却原来昆仑暗与骷髅魔君田雨苍搭上,狼狈为奸,所以大极铁掌邵元康、八方头陀神行客骆毓奇两人,察言观色,知难而退。

  当下吕松霖低声道:“贤弟守在此处谨匆出动,愚兄去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也不待稽康答话,一缕轻烟似地疾掠了出去。

  他择一顺风位置,距十数丈外,身形一塌,伏在地下,凝耳倾听。

  只听得一个苍老语声道:“我等急於擒住霓裳公主,如不捕获,无法辩明紧府奇书真假,那我等奔波劳碌岂非白费。”

  “霓裳公主何在?”

  “风闻也在金天观左近,但不知所藏确处,故敝派掌门转请田令主暂不宜急图紫府奇书,先捕获霓裳公主要紧。”

  “光凭风闻二字,甚难采信。”

  “敝掌门决不致无的放矢,已得知霓裳公主一点行迹,请诸位疾随兄弟前往,金老师白骨针伤亦须去兰州设法求治。”

  当下群邪一行疾奔而出。

  吕松霖回洞口道:“贤弟急转致雷大侠觅地休养一月切匆露面,愚兄须去金天观一行,在镇远栈会面。”

  话落人出,转瞬即杳。

  ※※※

  甘肃取名於西北之甘州及肃州两名之首字,古来当西域交通之要冲,且为防匈奴之要塞。

  首府兰州,周初属西羌,秦汉始为陇西郡,汉时又改名金城郡,西秦乞伏氏却于此,后魏改为子城县,隋改五泉县,唐以後称兰州,沿袭其名以迄于今。

  我国地势西北高而东西低,唯以地域辽阔,不易感觉细察河流方向,始可了然。

  兰州废於秦陇高原中,又称西北高原,恒在海拔三四千公尺以上,昼热夜寒,纯属大陆气候,终年雨量不丰,农耕不宜,甚至凿井数十丈尚不及泉者,西北荒寒乃最苦地带。

  但兰州独例外,奔腾澎湃,一泻千里的黄河,沿著北面城墙滚滚流过,尚有天然溪流灌溉田亩,阡陌葱笼,远眺城外远处,石田梯田,翠绿每每,嘉禾茂密,尤其瓜果之佳,冠於全国脍炙人口。

  闲话少说,言归正传。

  天色阴霾,彤云欲压,狂风呼啸漫云,兰州城在一片积雪堆砌之下,分不出那是天那是城。

  东关大街上到处坚冰积雪,泥泞满途,并印有交叉纵横骡马大车深深辙痕。

  已是掌灯时分了,街上行人衣负著厚重皮裘,肩摩踵接,泄沓来往,异常热闹。

  人群中忽现出吕松霖,穿著一袭灰白色狐皮长衫,轻飘飘地顾盼踱步,悠闲无比地似眺望街景。

  只见他忽停在街旁檐下果贩摊前,正有一个少女弯腰选购冻梨。

  按:“兰州瓜果,为我国他处所不及,冻梨亦为他处所无,其大约握,皮厚肉丰,水汁特多,采後任其熟化浸於凉水中,须臾,梨面结下一层薄冰,食时将冰壳剥下咬孔吮吸而食,甜如蜜汁。”

  那少女面目被一重挡风纱巾遮住,身穿一套深紫紧身衣裙,领袖等处露出茸茸黑毛。

  吕松霖为这少女所吸引著,两目微微斜凝注视,紧挨看少女身旁。

  他并非好色之徒,亦未识破少女真面目,这为了什么?

  当然有原因。

  他满忆兴奋凝动,只因这少女身裁晃常稔熟,使他忆起一人,他也装模做样地拣选冻梨,东挑挑,西拿拿,一无是处。

  那年头,生意人十分和气恭敬,你就不买他东西,也不致动气,摊主是一个老头,正抽著一管旱烟,白色烟雾浓浓上升。

  忽听那少女莺声呖呖道:“够啦!多少?”

  娇甜银脆悦耳语声送入吕松霖耳中,吕松霖暗道:“一点不错,正是她。”

  店主讲了价钱,少女付了价银提著一筐冻梨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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