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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九


  晨光熹徽,朝霞泛天,习习清风下,韩乐湘控着一匹健马,蹄声得得,不疾不徐向神农堂走去。

  在韩乐湘骑后七八丈外暗蹑三买菜老翁,精神矍铄,挑着一担荠菜,叫卖声响亮!

  韩乐湘知这卖菜老翁是陈谦和眼线,嘴角不噤泛出一丝笑容,他胸南成竹,仍是不疾不徐驱骑。

  神农堂已然开门,街檐下却鹞立甚乡病者候诊,发现韩乐湘策马返转,惊喜中泛出诧愕神色

  韩乐湘进入神农堂,略事进食后,即开使应诊,一无疑窦,鹞立守候病人丛中有不少无极帮爪牙在内,见状疑虑尽释,赶返陈宅禀告陈谦和。

  只见韩乐湘诊疗病人时,困倦异常,呵欠一连天,似极欲倒上床去,但他规定每晨须瞧四十号病人,勉强支持着。

  十五号病人是一孱弱老者,面黄饥瘦,病骨支离步履蹒跚走入,在韩乐湘对首坐下伸出右手让韩乐湘把脉

  那病人徽睁跟皮,用蚁语传声道:“关穆与岷山四毒已擒住邵姓怪人,现押在丐帮分堂土窖内。

  一照原定之计进行,使无极帮坚信邵姓怪人落在紫衣教手中,如此才可引起两派纷争,我等再筹划对策。”并设下三道疑兵之计书下处方。

  孱弱病人颤巍巍地立起走出,去柜上捡了一包药,离开神农堂,穿入一条暗巷后,立换了一人般,步履如飞,掠上城垣,望小西门奔去。

  其时承平日久,官兵亦自松懈,大白天里无人驻守,积久玩生,只知吃暍娱赌,小西门顿成无人之处。郝俊臣藏身于小西门顶层,正自不耐烦之际,忽闻楼下传来一个陌生语声道:“郝老师可以下来了!”

  郝——臣不禁一怔,道:尊驾是谁?”

  一老朽与示警郝老师逃出陈宅之人乃系同道。

  郝俊臣似信非信道:“那位朋友咧?”

  “他仍潜身陈宅,查明无极帮隐秘。”

  “尊驽来此何意?”

  “老朽友人命转告郝老师,安庆府无极帮耳目甚众,望郝老师及早速离,孤身恐不能成事,并有性命之忧,老朽尚有事待办,恕难久留,郝老师珍重。”

  郝浚臣只闻衣袂振风一闪而杏,知人已远去,轻悄悄地跃下楼去,目光回巡,见无一人,两臂疾振,落下城郊,身法迅如奔矢而去。

  天际远处,郝俊臣身形渐小,后随两条淡烟般人影潜随其后……

  陈谦和居宅四周遍布伏桩,山雨欲来风满楼,外表虽则安谧如恒,其实充满着森森杀机。

  大善人如热锅上蚂蚁在大厅中来回踱步,内忧外患接踵而至,怎不令他忧心如焚。

  厅中太师椅上坐着一獐头鼠目五旬上下老者,花白短须,目光闪烁,忽重咳了两声道:一堂主,依娄某之见,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此处无异龙潭虎穴,何况堂主已传讯总坛玄武宫,高手必兼程赶至,有何忧虑之处?”

  陈谦和冷笑道:“邵堂主迄未返回,不言而知已遭毒手,老朽多年苦心经营,只恐毁于一旦”

  獐头鼠目老者摇首叹息道:“事已至此,亦是无可奈何,昨晚倘堂主亲自出手,郝陵臣未必能逃出。”

  陈谦和道:“猝如其来,老朽未晃投鼠忌器。”

  突然一个青衣大汉奔人大厅禀道:“韩大夫已请到!”

  陈谦和高声道:“有请!”迎出厅外,正巧接着韩乐湘。

  韩乐湘目睹陈谦和,堆上一脸无可奈何笑容,长施一揖道:“学生尚有甚乡病者应诊,为何强将学生接来,须知天下事欲速则不达,老员外毋乃心太急矣!”

  陈谦和亦不动怒,含笑道:“先生有所不知,昨晚之事先生孰眼目击,恐先生南性命之忧,所以出自下策,不得不尔。”

  韩乐湘不禁一呆,道:“此话恕学生不解。”

  陈谦和道:“府城中无人不知老朽爱孙身罹奇病,延请先生应诊,若紫衣教匪徒将先生擒住,不但小孙命危,而且胁迫老朽就范,那时请问先生老朽恐手足无措,应付无方,尚累及先生受池鱼之殃,方寸难安。”

  韩乐湘不禁默然。

  陈谦和捻须微笑道:“寒舍食宿俱便,上下人等仅凭先生吩咐,亭园不俗,请随意浏览,事了先生乃是自由之身,毫无羁束,老朽尚有事料理,片刻之后再奉陪如何?”说罢命一小童领韩乐湘前往客房。

  客房系一幽雅花榭,门前一泓池水,澄碧清澈,游鱼可数,花木环绕,令人心旷神恰。

  韩乐湘进入花榭后,面对窗外水池镜波凝思,口中不禁长吟道:

  落花浮水树临池

  年前心眼期

  见来无事去还思

  如今花又飞

  浅螺黛

  淡胭脂

  开花取次宜

  隔帘灯影闭门时

  此情风月知

  忽闻身后一声矫笑道:“恩公闷闷不乐,寄情诗词,此乃婢子之过。”

  韩乐湘不禁一呆,转面望去,只见梅芷兰身穿一袭淡青衣裙,益显得雪肤花貌,含笑嫣然立在身前,诧道:“姑娘是否身负武功,何以我并无所觉。”

  梅芷兰妩媚笑道:“肤浅武功,仅能防身,与家主人一比,不啻天渊之别。”

  韩乐湘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小主人病情如何,”

  梅芷兰答道:“烧热渐退,红斑未退,不时仍有呓语。”

  韩乐湘太息一声道:“阴祟鬼魔不除,无法痊愈。”

  梅芷兰星眸中泛出疑诧神色道:“这府中真有恶鬼魔祟么?若无法找出,府内禁制机关俱为恩公获悉,恐恩公无法脱身樊笼!”

  “解铃还须系铅人,姑娘何能忍心我长留在此?”

  梅芷兰道:“婢子自会设法让恩公离去。”

  韩乐湘长叹一声,似无限重忧。

  梅芷兰长长睫毛瞬了两瞬,道:“恩公为何长叹?”

  韩乐湘道:“我略擅风监之术,方才默察老主人凶煞之气直冲华盖,江湖中事甚是陌生,但我总觉老主人富甲一方,为善最乐,悠游林泉,儿孙绕膝,堪慰平生,又有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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