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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


  少妇娇笑道:“你不敢,还是由我出手吧。”肩头长剑疾挟出鞘,伸腕一挥,寒光电奔,迳刺老叟胸前“七坎”死穴。

  奚凤啸剑眉猛剔,右手湛卢剑式疾出,青虹暴射寒星飞涌,神奥凌厉无俦。

  叮的一声,少妇长剑齐中为湛卢剑削断,寒星一点飞入麻面少妇胸口。

  少妇惨叫一声,仰身倒地,胸口血涌如注,已是香消玉殒了。

  老叟叹息一声道:“最难风雨故人来。”

  语声凄凉,令人心酸。

  奚凤啸闻言不禁一怔,诧道:“老前辈,你说什么?”

  老叟道:“少侠不是老朽故人何昆仑的高徒么?”

  奚凤啸不禁一怔,道:“老前辈何从推测晚辈是何昆仑大侠门下?”

  老叟微微叹息一声道:“少侠方才为老朽疗伤武功那是何昆仑独门心法,你如非他弟子,岂可得此真传。”

  奚凤啸摇首微笑道:“老前辈,晚辈是得何大侠之女指点,并非何大侠亲传,何况……”

  老叟黯然接道:“老朽已知何大侠亡故,而且死得不明不白,唉!此事关系整个武林,不致水落石出之间,无法明言。”

  说此目泛深意,望了奚凤啸一眼,又道:“少侠方才致死贱婢的一剑,分明是邹槐“天飚三式”的一招“天河星移”,神似已极,且更精奥,莫非……”

  底下的话欲言又止,似又碍难于出口。

  奚凤啸道:“不瞒老前辈,是晚辈在室外暗窥邹槐施展,默记脑中依样画葫芦使出。”

  老叟惊愕嗟叹道:“怪道何昆仑父女性情高傲无名,轻不许人,尤以其女更甚,她自幼即心性强傲,虽十年不见,想必如今还是一样,怎会对少侠独垂青睐,难怪!难怪。”

  接着朗声大笑道:“老朽梅六,与上官相邹槐同为一师所传,心性差异各走极端,上官相阴满心险,深忌老朽一日在世,他即无法放手肆为,茶毒武林,为此趁老朽不防时,猝施毒手点残老朽两腿,但老朽武功仍在。他欲杀死老朽已是不及,仅凭双掌拚搏了将近半夜,上官相知难得逞,幸幸离去,十年来上官相无时无刻不侦访老朽的生死下落,正如孙权之言,阁下不死,孤心难安。”

  说此,梅六两目中泛出伤感神采,道:“老朽建此五行楼,本欲将上官相诱来致死于此,怎奈一番心血尽付流水……”

  奚凤啸道:“邹槐丧命,老前辈岂能说心血白费。”

  梅六苦笑道:“邹槐受上官相利用,至死不悟,无非是一蠢材而已,论起枭雄机智,邹槐与上官相一比,不啻霄壤之别。”说着略略一顿,又道:“老朽不愿鹿角堡上万生灵惨遭非命,即将离开此堡。”

  奚凤啸道:“老前辈何去?”

  梅六微微一笑道:“老朽已不作双腿复愈妄念,除非觅得白阳图解,方能有望,少侠奇才异质,他日成就必在老朽之上,是以恳托一件事,老朽愿以毕生所学以作交换。”

  奚凤啸道:“老前辈所命固不敢辞,晚辈岂能作非分之望。”

  梅六哈哈大笑道:“投桃报李,始问心无愧,时刻无多,少侠就在老朽对面坐下……”

  鹿角堡强敌入侵,多由东西二面窜入,似留下该两处缺口,西向无人阻截,堡主张晓澜率众往东。

  堡墙内排弩连空,防范严密,匪徒形踪飘忽,啸声此起彼落,但却无法瞥见匪徒身影,堡丁尸体垒垒如丘。

  周锦涛道:“匪徒似为夸敌之计。”

  张晓澜额首道:“这个老朽知道,西门乃死门,匪徒侵入必死,他们目的不在老朽,而在五行楼中一位武林异人一再严命无论情势如何危殆,不得妄入楼内,连老朽亦不例外,眼下赶来无非尽量减少无辜伤亡。”

  话音方落,蓦闻一声阴沉如冰冷笑传来道:“张晓澜,你也难免一死!你那犬子巳遭老朽所擒。”一条身影似扶着一人由数丈外腾空拔起,向堡墙外疾落。

  张堡主不由大惊,大喝道:“尊驾无耻卑鄙已极,还不放下!”双肩一振,穿空扑追了过去。

  周锦涛等人纷纷腾空疾随赶下。

  张晓澜晚年得子,方仅七龄,珍爱如璧,如今为匪徒窃去,那还不痛心疾首,怒极欲疯。

  只见那条人影身法迅快绝伦,一转眼间,已远在二十余丈外。

  张晓澜等人急急赶去,追出约五里外,到得一片垒垒荒坟岗上,只见那条黑影向一座巨坟前落下,厉喝道:“站住!如若妄入一步,老朽就一拳击死你的爱子。”

  一声哀叫出自幼童口中,接着骇极痛哭。

  张晓澜怒道:“稚子何辜,尊驾要挟张某目的何在?”率众止步。

  但见这条黑影转过身子,现出刀疤满面,狰狞凶恶的老者,目光如炬,哈哈大笑道:“堡主别怕,兄弟保证令郎身体发肤丝毫无损,不过要等上官令主派往贵堡五行楼之人安然返转,才可放回。”

  张晓澜闻言心神大震,道:“五行楼凶险异常,连张某也不敢妄自闯入,尊驾明知难以安然退出其居心何在?五行楼上官令主了若指掌,遣往之人武功卓绝,定能来去自如,只望堡主不予追击就是,别无他求。”

  张晓澜摇首道:“楼内住的武林前辈身负武学,旷代卓绝,尊驾未免看得太轻松了点。”

  老者冷笑道:“残废双腿,有何能为?上官令主料事如神,百无失一,这点堡主请放心。”

  张晓澜道:“万一与尊驾所料有误呢?”

  此言一出,刀疤满脸老者不由呆住,一时之间难以置答,半晌才答道:“堡主只传令下去,不得阻拦,其余之事无需堡主烦虑。”

  张晓澜略一沉吟,暗叹了一口气,回面向随来一个熏衣捧刀大汉道:“回去传告,五行楼内逃出之人准予放行,不得阻截。”

  大汉回身急急奔去。

  周锦涛低声道:“仅他一人在此,我等还有下手机会,堡主请以话骂他,使之疏神戒备,容在下蹑至其后,猝然施袭救出令郎,如何?”

  张晓澜摇首苦笑道:“老朽料其不止一人,四外必有埋伏,恐画虎不成反类犬。”

  周锦涛知他心忧爱子安危,犯险行事,反误了他爱子性命,遂默然无语。

  微风啸林,白杨叶枝瑟瑟摇晃,刮起新坟上尘土飞扬弥空。

  墓坟内充满着一片肃杀气氛。

  时间一刻一刻的过去,却似漫长如年。

  张晓澜心内焦急如焚,思忖甚多相救爱子之策,都觉投鼠忌器,难以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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