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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


  范芸当即向凌蔚深深万福,面带娇笑道:“但望凌兄不吝,以后多多指教。”

  凌蔚经范俊介绍后,深知自己的失态,这时见范芸施礼,慌忙还礼不迭,连声不敢。

  范芸却调皮的笑着道:“听大哥说凌兄乃聂政荆轲一流,怎么也寒酸起来了,是不是认为小妹不足教诲么?”

  凌蔚被范芸这么—说,忙急急争辩道:“小姐休听大哥胡说,小可乃山野村夫,不过少少识得几个字,怎敢班门弄斧,贻笑大方,小姐千万勿将大哥之言信以为真。”

  范芸见凌蔚老是称自己小姐,不禁大笑道:“凌兄怎么这么见外,既然和家兄兄弟相称,怎么还小姐长小姐短的,好像我不是我哥哥的妹妹似的。”

  范芸的言词锋利,将—向骄傲,口才很好的的凌蔚,一步一步逼得无法开口,只得深深一躬到地道:“小兄失言,还请贤妹恕过,以后决不再称小姐就是。”

  范俊对一向骄惯的妹妹,也是无法应付的.见她一见凌蔚就这样调侃,也是少见的现象,心想这丫头也有看中的人了,一面转团道:“芸丫头不要再耍刁了,凌贤弟是老实人,和我一样是斗不过你的。”

  范芸秋波一转,瞟了凌蔚一眼,不服气的问范俊道:“谁要跟你斗嘴,快点到后堂去吧,娘在等你们呢!”

  说罢,向凌蔚笑了笑,带着丫环转身走去。

  凌蔚为她那娇憨的笑容迷惘了,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女孩子的一颦一笑,都令人觉得那么纯美无邪,轻轻的扣住了自己的心弦。

  范芸去后,范俊与凌蔚并肩向后走去。

  范俊走近对凌蔚道:“贤弟不要见笑,舍妹自幼受我们全家钟爱,所以养成这种娇憨刁蛮的习性。不过芸儿天质过人,尤其读书一道,为兄有时也自叹不如呢!”

  凌蔚点头唯唯,事实上他没有全听清楚范俊的话,他只是反问自己,为什么这女孩子会使他觉得在感觉上和凌波仙子、凝碧七女、黄小琼、夏韵霓等她们不同,见了她自己就会手足无措,真是不明白的怪事。

  二人来到后堂,范母已让家人设了席次侍候。

  凌蔚见范母是一个五十多岁容貌慈祥的老妇人,坐在一张太师椅上,范芸、范杰依偎在两旁。

  凌蔚忙枪前拜倒椅前,口称:“伯母大人在上,受小侄凌蔚一拜。”

  范母忙俯身扶起凌蔚道:“不敢当,贤侄义拯犬子,实为范家恩人,现应受老身一拜才是。”

  说罢竟要拜下,凌蔚忙双手扶住,口称不敢。

  范母坐定后,伸手将凌蔚拉到身前,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不禁叹道:“古人常以人中龙凤赞美人才,每觉过誉,今见凌贤侄,真是当之无愧了。”

  言罢,回头有意无意看了范芸一眼。

  凌蔚被范母这一说一看,顿时满面红云,自己也不知道今日怎么会如此的怕难为情,但是他觉得范母的声音,是那么慈祥,是那么和蔼,使凌蔚再讲不出任何谦逊的话来。

  酒席上来以后,一家都忙着招呼凌蔚入席,同时席间范母又慈祥的询问凌蔚的身世,凌蔚当即约略地说了一遍。

  范母一面频频颔首,一面静听,当她听到凌蔚没有父母,孑然一身,预备称雄武林的时候,面色似乎微微一变,但随即恢复常态,向凌蔚频频布菜。

  这一晚,凌蔚完全沉迷在从未享受过的家庭温暖里,喝了个酩酊大醉。

  一觉醒来,凌蔚觉得口渴难忍,翻身起床,由桌上觅到凉茶,仰脖痛饮。

  凉茶下肚以后,顿感睡意全消,凌蔚看看身旁因连日奔波劳累,呼呼酣睡的范俊,又看看窗外透进的月华,不禁长长的叹息了一声,他觉得自己居然会喝醉,真是可笑,不知道酒后失态也未?

  推门走出卧房,发现这卧房正在范家的后花园里,月色如银,花影婀娜,凌蔚情不自禁的在花径上徘徊漫步。

  当信步走到一座假山旁时,忽然听到一阵幽雅的琴声。

  他顺琴声,来到一座小楼脚下,住步细听。

  那琴声弹到低处,如怨如诉,使人悲从中来,不能自禁,弹到高处,使入热情飞扬,拔剑起舞,豪气干云。

  凌蔚听得如醉如痴,如进入—个诗的梦境。

  过了—全儿,琴声住了,又由楼上传来一阵温柔婉转的美妙歌声,那歌声这样唱着:“音音旨,尔负心,真负心,辜负我到如今!记得当年低低唱,浅浅斟,西风芳草白云深,断桥流水无故人,凄凄切切,冷冷清清,凄凄切叨,冷冷清清!”

  声住以后,琴声又起,这次琴声响了不久,突然铮地一声,琴声猝然断止。

  接着凌蔚听到范芸的声音说道:“小红,你看楼下来了什么人,如果是大相公的话,夜露衣单,请他上楼来听罢!”

  凌蔚—听范芸已经发现有人,正待转身离去,忽见楼门打开,一个待女走到楼门招呼道:“是大相公么?姑娘还未休息,请上楼来吧。”

  凌蔚知道已来不及走了,当即朗声道:“小红姐,是我凌蔚贪恋月色,信步到此,请禀明你们小姐,说我来日再打扰她吧。”

  说罢,转身要走,忽听声后传来范芸的声音道:“蔚哥请留步!”

  凌蔚听了只好停下,转身向范芸道:“恕小兄鲁莽,深夜冒犯香闺,有扰贤妹雅兴,当面谢过。”

  范芸并不还礼,睁大一双明媚的眼睛,向凌蔚望了又望,噗嗤—声笑道:“蔚哥哥酒还没有醒吧,怎么把我们白天约法三章的事忘了,又这么酸溜溜的。”

  凌蔚忙陪笑道:“实因夜色太深。不敢再扰贤妹清梦,且今夜所得已奢,美酒、良友、还有你这位不栉进士的清雅琴韵,实为凌蔚平生难忘之缘。”

  范芸微笑说道:“月色醉人,小妹尚无睡意,不知蔚哥可有兴陪我作竟夕之谈否?”

  凌蔚踌躇道:“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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