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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店小二道:“小的店内并无大爷所言的那位客官。”口中虽如此说,却不禁流露异样神色。

  满面于腮武师疾伸右臂,像苍鹰攫小鸡般抓着店伙,大喝道:“店家,你敢不说实话!”

  店小二哭丧着脸道:“小的句句实话,并未欺骗大爷!”

  忽闻窗内传出一声阴恻恻冷笑道:“学了一身庄稼把式,除了欺压良善外还有何用,委实没有出息。”

  满面于腮武师闻言面色一变,推开店伙,率众掠向客栈内。

  江华岳住室房门敞开着,只见那三个布贩行商聚坐一席正开怀畅饮,对门大嚼,对掠入店内六人竟视若无睹。

  一双武师不禁一怔,互望了一眼,又不便断定方才的话是否对自己而发?不敢轻举妄动。

  忽见座上老者向一双同伴笑道:“壁上悬的一幅‘沛风兴雨’墨龙画笔拙劣,难登大雅,我老人家越瞧越有气!”说着右手一扬,两只竹筷疾如脱弦之弩般望壁上飞去。

  “笃,笃!”两声,一双竹筷正打中墨龙双睛。

  一双武师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原来两支约莫一尺长的竹筷几乎没入壁内,仅剩下半寸许,这打出暗器手法,非但拿捏极准,而且劲力之沉,相形之下,不啻云泥之隔,忙低喝一声“走”,退出德清客栈外,问知房内三人只在片刻之前投宿客栈,不知是何来路,只得登骑进入萧山县城。

  房内老者在床底拖出江华岳拍开穴道扶起坐下,道:“老朽久已不问江湖是非,所以不愿询问尊驾来历及来人是谁,不过老朽察视尊驾脉象,若不救治恐活不过三日,但老朽无能为力,距此东南约莫廿里外,濒临钱塘江畔有一桐溪,有葛七翁其人,浮家泛舟,捕鱼为生,自称桐溪钓叟,医道通神,若能相求恳允救治,必然着手成春,尊驾去吧!此非善地,不可久留!”

  江华岳仅谢了一声,立起拖着疲惫身躯蹒跚走出店外。

  片刻,老者三人亦相偕离了德清客栈。

  老者正是巧手翻天卫童,他在龙州无心插柳窃取了燕云三枭翡翠玉佛,不料竟揭开了当年武林一宗隐秘,虽只是一线端倪,却寻获多年生死成谜的义结金兰盟兄无名叟。

  卫童飘忽江湖,行侠仗义,宛如天际神龙,难见首尾,武林中虽多知其名,不见其人,但他有一习性,一经伸手,非至水落石出永难中止。

  双燕堡主摩云燕叶楚雄见一波三折,其子亦遭毒手被劫,寿宴中止,即奔往苗疆查探郗南鸿隐秘,他认定必是苗疆所为。

  叶夫人亦率领叶玉蓉程映雪二女等人离堡而去。

  无名叟决定迁地为良,隐秘山居,以一身绝学倾囊相授叶一苇,身旁白眉神驼莫潜及一双青衣童子护侍。

  卫童一心探出幕后主使人真正是谁,飞讯邀约同道至友相助,随他同行两人一个名唤陆地行云赵鼎,另一名唤追魂手白玉峰,均是武林隐名怪杰门下。

  白玉峰笑道:“老前辈,晚辈两人自随侍左右,只觉前辈行事怪异诡奇,如置身五里云雾中,浑然摸不着头脑。”

  卫童哈哈大笑道:“别说你们,就是我老人家自己也摸不着头脑。”

  赵鼎道:“老前辈如今何往?”

  “当然到桐溪去。”

  “桐溪?”白玉峰诧道:“去找桐溪钓叟葛七翁?”

  卫童答道:“不错,葛七翁实无其人。”

  白玉峰若有所悟,点点头道:“前辈必是扮作葛七翁,但何必徒费周章,多此一举!”

  卫童道:“攻心为上,咱们快走!”

  半个时辰过去,幽林僻静内已可瞧见江华岳蹒跚的身影,卫童忙低声相嘱赵鼎白玉峰两人如何行事,身形疾拔,穿空如飞而去。

  赵鼎白玉峰斜取捷径,抄越江华岳之前守候。

  江华岳心闷气促,两足刺痛浮肿,眼冒金星,仍强自支撑着,高一步低一步走望桐溪而去。

  赵鼎坐在一块草坡上,吸着旱烟袋,一身一庄稼农汉打扮,似是方才从田间工作回来,吞云吐雾,悠闲至极。

  江华岳走在赵鼎身前喘息须臾,道:“请问尚距桐溪多远?”

  赵鼎不禁一怔,站起打量了江华岳一眼道:“不远,约莫三里之遥。”继又道:“桐溪并无人家,尊驾前往桐溪为何?”

  “找人,在下找一个名唤葛七翁之人。”

  赵鼎哦了一声,若有所悟,道:“尊驾敢是生有重病求治於葛老爷子?唉,葛老爷子性情古怪,就是见到并不一定他就能治你的病!”

  江华岳苦笑一声道:“在下不到黄河心不死,多谢兄台了。”

  赵鼎道:“葛老爷子住在船上,随波逐流,处处为家,尊驾病重,甚难找到葛老爷子,这样吧,小的送你前往,找到葛老爷子后端凭尊驾造化了。”

  江华岳道:“这如何敢当!”

  赵鼎道:“尊驾病重,但得葛老爷子救治,必药到回春。”领着江华岳慢慢走去。

  桐溪,一泓清流,澄碧无波,两岸溪畔垂柳翠拂,野花如绵,远山含笑,水鸟低翔,景物如画。

  一株老柳旁坐着一个村汉,垂钓清流,悠然自得其乐。

  赵鼎唤道:“杨兄,你瞧见葛老爷子么?”

  村汉忽钓竿一扬,一尾鲜鱼泼剌翻腾离水而起,迅快无此送入鱼篮内。

  只听村汉道:“喏,就在不远树下舟内午睡,你找他老人家何事?最好不要吵醒他!”头也不回,一扬钓丝又落入水中。

  相距一箭之遥,溪湾内果泊有一艘渔舟,老柳垂荫,摇丝翠笼,隐蔽舟身不易发现。

  赵鼎领着江华岳到达舟畔,低声相嘱道:“葛老爷子习惯午睡片刻,不宜吵醒,尊驾且请忍耐些时,小的田间杂事未了,就此告别,谨祝尊驾早早用药。”

  江华岳已无力气说话,目露感激之色,泛出依依惜别之意,目送赵鼎远去,只觉两腿一软,不由自主地跌坐在草丛中,渐感眼皮沉重,昏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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