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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竹屋内江华岳心绪不定,紊乱如麻,只觉事情一开始就乱了脚步,搞得一团糟,拥翠山庄似不可留,动念离此而去,返回原属分舵。

  突一条身影疾掠而入,正是滕绍周,身甫立定忙道:“江兄,看来其中必有蹊跷,拥翠山庄易主之说不知从何传出?此事除江兄外,只有丘玄玑与滕某知之,难道是丘玄玑泄漏的么?”继又将与袁梦龙桓齐晤面详情说出。

  江华岳略一思忖,摇首道:“未必是丘玄玑泄露,我等只有静候令主谕示。”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蓦地传来一阵急骤鸣锣并遥闻高声救火。

  藤绍周闻声一惊,疾掠出屋外,只见正南方遥处火光烛天,不禁冷笑出声,一鹤冲天拔起,宛如飞鸟般掠向正南方而去。

  江华岳亦出得室外,见状知拥翠山庄不可留,他武功未失,仅两足无法施展轻功,步履仍如常人般,迅即隐入竹中中,择径逃向庄外。

  他逃出庄外未及两里,忽见一庄稼老翁踉踉跄跄迎面奔来,口中不住惊惶嚷道:“不好了,怎么丘老爷子庄院失火。”

  两人几乎撞了一个满怀。

  庄稼老翁连声致歉,又自踉跄奔去。

  江华岳急着离去,怎会计较,装着游客贪赏美景,不觉忘返摸夜赶回杭城……

  朝阳未上,晨雾霏霏,杭州通往萧山官道上路人已是络绎不绝,内中有三身着蓝布短装人一老二壮,似是布贩,肩上抗着一包布疋,步履宛如常人。

  老者低声道:“那江华岳已连夜在萧山西城外德清客栈落足,我等且莫打草惊蛇,必须在他身上探出来历,才可抽丝剥茧查明蕴秘。”

  一个貌像憨粗中年汉子道:“大叔,那江华岳既然逃出拥翠山庄,理应赶返他本门,为何宕留萧山不走?”

  老者笑笑道:“他罹有腿伤,心存畏忌,恐遭兔死狗烹下场,这些虽是老朽猜测之词,但不中亦不远矣,你我只照预定之计行事,不愁江华岳不堕入术中。”

  萧山距杭州不过一江之隔,十几二十里途程,片刻已到了西城外,官道西侧仅数十家店铺,形成一条短短街道。

  “德清客栈”黑漆金字门区悬挂在街首右方的第一家,店栈虽小,却洗扫得挺干净,门前左右两侧系马椿也漆得鲜明红亮,椿上已系牢骡马三匹。

  不错,那江华岳离了拥翠山庄到了杭城,立即去店内购置了衣履易换,杭州城内拥翠山庄眼目太多,防人发现,是以连夜赶至萧山住进德清客陵。

  江华岳伤腿,劳累奔波后即疼痛不堪,酸胀沉重,倘不调息恐伤势恶化,非废了两腿不可,他更耽心滕绍周遣人四出探听自己下落,是以立在窗前不时望外窥视。

  他瞥明了投店三人与店伙异常熟络,谅是常客,看神情似是布商,也不为意,耳闻这三人投入相邻一室,说些都是买卖客套俗词,更是心中一宽。

  忽地,江华岳面色惨变,原来他此刻才发觉令主密赐六只毒针已不翼而飞,但不知是否在拥翠山庄因发火逃出之际慌乱失落,抑或在杭城易换衣履时失在衣帽店内,不禁急得一头大汗,两腿伤痛突然发作,一阵针刺般奇痛,忍不住大叫一声,轰隆摔跌在地。

  店伙正在邻室送上一些现成的酒菜,闻声快步抢入,只见江华岳面色惨白如纸,黄豆般汗珠暴流,神情痛苦已极,忙道:“客官你生病了?”

  江华岳忙摇首道:“小二别怕,片刻就会好的。”说时又是一阵奇痛,几乎昏厥过去。

  店伙忙趋前抱着拖放在床上,口中嘟嚷道:“客官真是,人吃五谷百粮,哪有不生病的道理,小的去请大夫给你瞧瞧,说不定一帖药就好了。”

  江华岳还真能挺住,黯然苦笑道:“多谢小二,不过我这毛病是久年宿疾,即是不服药也会好的!”他何尝要拒绝延医诊治,一则是普通大夫无法救治,再则惧传扬开去引来杀身强敌。

  店伙一脸愁容,闷声不语。

  江华岳知店伙心思,强自支撑着哈哈大笑道:“小二是怕我死在你店里么?你放心,五殿阎罗生死簿还没有我的名字,决死不了。”说时伸手入怀取出一绽银两,约莫十两,接道:“一壶好酒,配上现成好酒菜!”

  店小二叹息一声,摇了摇头,接过银两走出房外而去。

  江华岳数度昏厥,终于伤痛渐减,人却疲惫不堪。

  店伙又走了入来,将酒菜摆在桌上,端详了江华岳一眼,忍不住说道:“客官,不要说小的不好听的话,张飞也怕病来磨,怎么有病不请大夫来瞧。”

  江华岳道:“小二,你不怕惹上杀身大祸么?”

  店伙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面色大变。

  蓦地——

  一阵响亮奔马蹄声传来,在客栈门外倏然寂灭,但闻一个尖锐话声唤道:“店家,店家。”

  店伙三步变做两步,抢出店外,只见两个凶神恶煞般劲装武师领着四个黑巾系额,手持雪亮钢刀的汉子纷纷跃下马鞍,忙哈腰笑道:“大爷等要住店么?小店现有洁净上房。”

  一个满面于腮武师道:“店家,我等并不住店,须向你打听一个人。”接着说出要寻的人长相模样服饰。

  店小二一听,暗道:“这不是那位病重的客官么?”

  那武师所说的正是江华岳,虽服饰有别,却形貌异徵无一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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