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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八


  他见褚、李二人未出声赞扬,眼中泛上一抹怒意,倏又饮去,冷冷说道:“褚老,我们是否即去飞龙镖局?”

  “紫衣无影”褚神风淡淡一笑道:“卫长民尚会待在飞龙镖局么?早就离去了!如在,那容天飞、茅文英必在飞龙镖局,阙少侠纵然武功卓绝,也难挡茅文英玉筝催魂魔音,依老夫看来,不必去了,哼哼!你怕他们还会饶了我们么?”

  白衣少年双眉轩了一轩,冷冷说道:“褚老说得玉筝催魂魔音这么厉害,我看不堪一击,再说方才她不敢向我施为?”

  褚神风目含深意望了他一眼,说道:“那是她看中了阙少侠你英俊丰逸,不忍下手,你难道未瞧出她双眼眉荡,意乱情迷么?”

  白衣少年冷漠面上突泛上一层淡淡绯红,移目望了李仲华一眼,又道:“褚老不是说这位朋友身中卫长民‘六合阴掌’非卫长民之独门解药,这位朋友丧命指日可期?我倒想试试卫长民这‘六合阴掌’有何奇异之处?”

  褚神风微微一笑道:“料不到他身负异禀,功力纯厚,这阴毒掌伤自动迫出体外,现已无事,你们两人堪称一时瑜、亮,无分轩轾,看来,二十年後武林中,你们大可平分秋色了。”

  白衣少年深沉“哼”了一声,缓缓浮起一丝笑容,道:“褚老,二十年後我不做第二人想。”言下,大有鄙屑李仲华之意。

  李仲华淡泊平易,不欲与人恃武争名,虽听出白衣少年话意,却无动於衷,接口问道:“褚老前辈,你方才可是说容天飞、茅文英生心背叛浦六逸么?”

  褚神风道:“岂止他们两人,七星门中几有一半参与其事,浦六逸不知恩威并济,恃卓绝武功慑服门下,动则诛戮,毫不容情,怨谤积蕴,早有此图,正值‘内功拳谱’落入浦六逸之手,秘藏自珍,趁机发难。”

  李仲华怔得一怔,诧道:“老前辈是说浦六逸目前还不知祸生眉睫么?”

  褚神风略一沉吟,摇首笑道:“依老夫臆测,目前浦六逸还是蒙在鼓中,他远离昆明,目的是骗取——戴云山少山主手中汉白玉镯,平白将‘内功拳谱’双手献於他人,心有不甘,殊不知他门中生心内叛,将他死党制伏,一面遣能手赶在浦六逸前面,将汉白玉镯劫取,待当在天下群雄面取出玉镯,勒逼浦六逸献出‘内功拳谱’一书,此为老夫预料,如不幸言中,则劫杀绝起,天南路上一片血腥。”

  李仲华不由机伶伶打了一个寒颤,他忧心浦琼安危,茅文英冒浦琼之名诱他前来碧鸡祠,浦琼定然岌岌可危,但愿她去玉麓洞未返才好。

  白衣少年冷笑道:“褚老你万里迢迢,不辞辛苦,远来昆明,难道不是为‘内功拳谱’而来?”

  “紫衣无影”褚神风淡淡一笑道:“不错,老夫正为此而来,不过尚有其他事情,一来需将孽师侄侯文通抓回硇州岛门规处死,其次尚有一件珍物尚落在浦六逸手中,老夫也志在必得。”

  白衣少年冷冷说道:“褚老未必能得到手!”

  褚神风冷冷大笑道:“各凭福泽,阙少侠你也未必能取得。”说时,望了望天色,又道:“我们返回昆明城中吧!”

  残阳西沉,流霞照天,岫云逸飞,野鸟投林,只见三人身形如风驰去……※

  ※月涌中天,时已三鼓,运河“篆塘河”宛如白练,河水汩汩流注昆明湖而逝,夹岸垂柳飘拂水面,三两舟楫来往伊哑,灯光明灭,宛如鬼火。

  南通客栈傍著运河东岸,门外高悬两盏桐油红纸灯笼,只在夜风中摇晃著,一个店夥坐在门首石槛上磕睡连天,栽上栽下。

  月色映照下,只见两条黑影在南通客栈门前墙外略一逡巡,就在店夥面前穿上屋面,闪得两闪,倏然而隐。

  李仲华侧身而卧,一灯如豆,窗外月华似水,纺织振鸣如簧,他怎么也眠不成寝,对面榻上刘晋、沈煜两人鼾声如雷,左右邻室“紫衣无影”褚神风及白衣少年房中沉寂无声,想是入睡多时。

  他思潮纷涌,只觉脑中一团混乱,眼望著窗外中天皎洁月色,不禁勾动思乡愁肠……关山飘泊,人踪万里……蓦然——窗外起了两声极轻微落足之音,跟著但闻白衣少年房门上“笃笃”指节敲击声起。

  木门缓缓启开,只听白衣少年低喝了声:“进来!”

  李仲华不禁一怔,由榻上跃起,两足急踹,穿窗而出,身形一穿出窗外,蓦地一沉,两足沾地後急拔而起,翻上屋面,伏在瓦拢间,弯首而视,目光正落在白衣少年窗外。

  由於窗外月色映射室内,瞧得分外清晰,只见白衣少年与两人立在房中聚谈。

  声调细如蚊蚋,只听一人道:“杜少侠,乔某好不容易得见少侠所留标记才找得此处,请问少侠何故迁来南通客栈?”

  李仲华暗中不由大为惊愕,心说:“‘紫衣无影’不是说过他姓阙么?怎么会变做姓杜?”

  但闻白衣少年答道:“废话少说,杜某迁来此处是有不得已之苦衷,乔老师,探查之事有何眉目了没有?”

  那姓乔的人略一沉吟,身形动得一动,面目移向窗外,李仲华瞧得极为清楚,年约四旬,蒜鼻浓须,眼中神光闪烁。

  乔姓汉子目光闪得两闪,缓缓说道:“戴云山小山主依神机老鬼罗令铎之计,路程屡屡变更,使浦六逸等人数次迎空……”

  白衣少年傲然道:“这个杜某早已料中。”

  乔姓那人轻咳了声道:“乔某已探明戴云山等人後日可到达大理崇圣寺,欲藉点苍一门之助,护送到达昆明,浦六逸却为罗令铎疑兵之计,诱往贡山去了。”

  白衣少年鼻中“哼”了一声,道:“如此说来,明晚可动身前往大理。”

  另一低声说道:“杜少侠,汉白玉镯若能到手,换来‘内功拳谱’怎么分配?”

  白衣少年徐徐答道:“依阁下之见,如何处理?”

  那人答道:“‘内功拳谱’共分上、中、下三篇,依文某之见,人手一篇,交换研练,方可全信。”

  白衣少年喉间吐出低沉声音道:“两位莫非不见信杜某么?”

  乔、文两人默然不语,静悄悄地宛如一泓死水。

  半晌,白衣少年才改和缓口气道:“‘内功拳谱’乃一部武林绝学,天下群雄莫不垂涎,非独你我三人,如能得手,定依文老师之言。”

  文姓那人答道:“杜少侠一言九鼎,文某现在放心了。”

  白衣少年陡露笑容,神采迷人之极。

  李仲华看得心头猛震,他知这种冷漠心傲的人,难得一笑,尤其是这利害攸关的场合中,突现笑颜,心底必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何况白衣少年眼中流露出一抹杀机,暗道:“这两人日後必死无葬身之地。”

  忽然白衣少年两目冷电寒芒向外一瞥,悄声道:“门外有人偷窥!”

  李仲华心中一怔,门外并无人,不知白衣少年何由而指,愕然不解。

  只见乔、文两人大惊,身形向外窜去。

  两人才不过窜出一步,白面少年眼涌杀机,手出如风,两指并伸若剑,疾向乔姓汉子胸後“魂门”要穴戳去。

  乔姓汉子闷哼得半声,身形一仰,白衣少年左掌一托,倒地无声。

  另一人蓦然惊觉,回面只喝得只字:“杜……”白衣少年双指已点在“幽门”穴上,颓然死去。

  李仲华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果如“紫衣无影”所言,白衣少年意毒狠辣比他犹有过之,趁著白衣少年弯腰夹起两具尸体时,急闪跃下,穿窗回室。

  刘晋、沈煜两人已被文姓那人喝声惊醒,身形坐起,见李仲华捷如飞鸟般入室,不由大为惊讶。

  李仲华悄声道:“两位睡下,只做睡熟,有人来问有什异动,推称不知就是!”

  说完,急闪向自榻,闭眼露出一线,鼻息声起。

  刘、沈二人见状心知李仲华如此,必有原因,如言躺下。

  李仲华只见窗外人影急闪,掠越对面屋脊而去,料是白衣少年去毁尸灭迹,片刻即要转来。

  一盏茶时分过去,门外起了一阵敲门声。

  李仲华不禁卜卜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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