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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


  看来,黑衣秀士徐汝纶如能坠崖不死,从此将步上一连串危难,恐惧,流连颠沛的日子。

  裘飞鹗感喟了声,坐起身伸了一下懒腰,两眼望着窗外蓝天白云秋阳,心中又自忖道:“徐汝纶必死无疑,那无底绝壑,就是武功上乘的人坠下,也难保安然无伤,何况他重伤之躯,他付托将玄玄经上两章送交徐州大槐庄他师叔田新野处辨明真假,但自己需往杭城,探扫先人祖墓……”

  忖至此处,不由得心生踌躇,思量多时,终于决定先去徐州再说。心想:“既受人之托,就应忠人之事,这玄玄经又是与常彤有莫大关系!”

  心念一定,即取出玄玄经页细看,见此玄玄经页是不过比手掌略大的两张羊皮纸,正反两面满是密麻如蚁的朱砂子迹,裘飞鹗不禁瞪着双眼发怔。

  原来经页字迹均是上古象形文字,较天书还要疑奥难阅,那字迹赤红鲜明如新,纸页却是残黄陈旧,如不是膺晶,显然那是特制朱砂,亘古不变。

  他暗暗嗟叹道:“似此等疑奥难阅,纵然终生摸索,亦无法探出骊珠,唉!武林中人真是自找苦恼!”

  于是,将玄玄经页贴内藏好,穿衣离塌。

  脸洗完毕,草草用了些饮食,便向店伙问明路径,束装就道。

  晴空煦阳,使人有种暖烘烘的感觉,道旁枫叶半凋,闪摇浪红,长空雁鸣南归,远山岗笼黄翠,瑰丽悦目。

  裘飞鹗正快步若飞,目不暇接时,忽听身起了一声呵呵笑声道:“小施主何往?”

  语声不在,听来却心惊胆颤。

  裘飞鹗闻声不由一怔,止住脚步,回身凝眼望去,只见笑尊者袍袖飘飞立在三丈开外,眯着小眼,堆下一脸慈霭的笑容。

  他不由脸色微变,道:“大师穷追在下不舍,不何缘故?”

  笑尊者双眼突露出无比慈祥之色,叹息一声:“老衲并未存有恶意,小施主但释惧念,老衲久已皈依三宝,风尘不染,却未料玄玄经为武林带来无比浩劫,我佛慈悲,老衲为

  此立下誓愿,消弭此劫,望小施主赐助老衲,功德无量!”

  裘飞鹗朗声一笑道:“在下武林末学,此次返乡扫墓,玄玄经在下从未得闻,何能相助大师!”

  笑尊者仍是一脸和颜悦色道:“小施主何必欺骗老衲,昨晚在阎罗古殿门首,亲眼目睹得见徐汝纶亲手交与小施主一卷羊皮纸!”

  裘飞鹗心中一震,强作镇静,冷笑道:“大师此言未免强词夺理,既然见在下取得经页,为何不当场指明,大师同伴相随在旁又为何未曾目睹?”

  笑尊者呵呵笑道:“小施主未知老衲幼有异秉,眼力逾于常人,虽在黑暗之夜,也能瞧清三十丈内飞花落叶!?”

  说着,面色一正道:“至于老衲同伴,为江南四凶之首追魂双笔阙陵,如当场指明,阙陵手辣心狠,施主必无法保命,岂不是老衲有心种孽,是以隐忍不言,望小施主赐赠经页,老衲愿以佛门绝学‘震山禅掌’相授!”

  裘飞鹗不禁忆起在狮子崖偷听郝尘与笑尊者对话,笑尊都也是愿以卓著盛名的“震山禅掌”交换。

  护身三招,换取杜光延手中经页,并想出杜光延死前惨状,禁不住涌上一阵奇寒,望了笑尊者一眼,道:“在下身受徐汝伦死前所托,恕有负大师盛意!”

  笑尊者闻言一怔,目吐寒芒,厉声道:“这两篇经页本是老衲所有,小施主既坚不允赐还,老衲只有慈悲为怀,成全小施主,免得经文误失江湖,荼毒武林!”

  说时,竟迅快绝伦地推出一掌!

  只觉得刚猛无比的掌劲漫天涌到,沙飞石走,草木漩飞,威势骇人。

  裘飞鹗早有准备,笑尊者掌势一发,即弹身跃出,身如激矢,往前飞射,耳内闻得地裂山崩,树木断折之声连珠大响,心惊道:“震山禅掌确是威力无伦!”

  两足才沾地,方待急再窜前之际,耳后突然疾重又自涌来,暗中吸气,急往左一挪,旋身一抛“金刚降龙九掌”中之“力搏孽龙”飞提而出。

  两股掌力一接,“砰”的一声大震。

  裘飞鹗只感胸头大震,向不由主地被震飞丈外,经施千斤坠定住身形,气血一阵激荡,耳鸣心跳不止。

  虽做如此想法,但仍感有负重托,还是向前一迳狂奔。

  他渐感不济,眼前满是黑点,虽感觉身前不远有条身形如飞掠来,但已无法辩清,腿膝一软,“砰”趴倒在地,耳中只听得两声大喝,便昏迷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裘飞鹗渐渐苏醒过来,他感觉身躯卧在一片乱草中,全身酸痛难耐,生像骨架要折散来似地,他挣扎着爬起,发觉天已是深夜,但见月隐云层,秋风劲急,涛生天籁。

  他回忆笑尊者追赶情景,忖道:“莫非是有人搭救,才将笑尊者赶走,自己昏迷之前,闻得有人喝阻,但是这人呢?”

  由不得茫然四顾,只见一排排林树,宛如鬼魅张牙舞爪向身前飞扑而来,使他毛骨悚然。

  “要不就是笑尊者在自己怀中取走了玄玄经页,不然,他焉能如此经易放过我!”

  这一念头飞涌而生,裘飞鹗疾伸手向怀中揣去。

  但是仍在怀内,并未失去,他茫然如坠入五里雾中,猜

  想不出半丝头绪,心中惊疑异常。

  裘飞鹗只觉得短短数日,所遭所遇,都如梦幻。

  半晌,长叹一声,他收敛起全部杂乱的思绪,盘膝坐下,施展内家正宗坐功心法调息了一阵,渐感酸痛消失,真力全复。

  他振衣而起,眼中忽瞥见右侧远处深谷中,有数点灯光倏隐倏现。

  只因山风振忽林树,枝叶将灯光遮蔽,看得不甚真切,裘飞鹗凝视了一会,才确定了那是人家,不禁大喜,疾点双足,向灯光处扑去。

  上下得三处山峰,银辉月色之下,只见有座偌大的庄屋孤零零处在郁密古树中。

  这所大屋处于深山林木中,显然有点可疑,不是隐者所居,就是大盗劫匪呼啸之处。

  此刻,裘飞鹗一劲往林中涌入,只见此是一座气派宏伟的庄院,大门紧闭着。

  裘飞鹗伸手往那铁铸门环撞了几声,不久,门“呀”地开启,只见门内立着一个须发如猬的老人,怪目如电打量了裘飞鹗两眼,才沉声问道:“你是谁?”

  音调森冷无比。

  裘飞鹗忙抱拳一揖道:“在下深山迷路,瞥见宝庄灯光,还求借住一夜!”

  那老人木然无表情地瞪了他一眼以冷森的声音道:“进来!”

  裘飞鹗跨步迈进,心中想道:“这老者怎么是个了无感情的人!”

  重重关门声从耳旁响起,眼着这老人又响起阴冷无比的声音唤道:“牛二!”

  见黑暗中忽闪出一人,裘飞鹗见状不禁吓了一跳。

  原来那人头面均被一方黑巾蒙住,又是一身黑衫,乍看之下,直如鬼魅倏现。

  但听老人说道:“你领着他去客房住宿!”

  牛二鼻中应了一声,当先趋入。

  裘飞鹗回谢了那老人一声,发觉那老人巳无踪影,一面随着牛二走,一面暗暗讶异,牛二推一间暗室,示意裘飞鹗进入,并道:“桌上烛台火石尽是现成的,不论任何响动,均不可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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