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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莫名其妙,啼笑皆非地望着那个捧着烛台的人。

  这人身穿整齐西服,衬衫雪白,头发光滑明亮,双手戴着白手套……完全是一个高尚扒房侍应领班的模样。

  这究竟是一出话剧?还是本人尚在梦中?

  好一个烛光晚餐,迟来了八、九个小时的烛光晚餐!

  我快要前往机场,和那对混帐的新婚夫妇度蜜月去了,但却在早餐时分,给老卫弄得天旋地转,不知人间何世!

  别以为我真的不晓得眼前的“侍应领班”是什么东西,他并非别人,正是那混帐的小高!

  究竟是谁患上了神经病?

  是老卫?是小高?还是我?

  三个神经的男人,似乎病得最厉害的,还是老卫。

  他的面颊昨天才给人打肿,如今瘀气末散,甚至是隆肿得更厉害。他的尊容,本来就已不敢恭维,此刻更是令人为之毛骨悚然,愈看愈是心惊胆颤。

  可是,如斯人物,却能把迪拉兰德的名作弹奏得头头是道,堪称异数之至。

  至于小高,我实在难以明白,他那位霸气凌人的娇妻,怎会在这新婚燕尔的时候,任由他溜了出来,在这里扮演侍应领班的角色?莫非连司徒婉婉都神经病大发作了?

  不!这是不可能的!神经病又不是流行性感冒,就算我们几个人之中,真的有一个突然疯了,也决不可能在一天之间,突然一齐发疯。

  既不是神经病作怪,便是早有预谋。

  常言有道:“丑媳妇终须见家翁”。无论他们在搅什么把戏,只要静心等候,答案迟早总会出现。

  果然,答案来了。

  在烛光下,忽然又出现了另一个人。

  这人的出现,也很像是一幕经过刻意安排后才演出的话剧。

  但她并不是话剧演员。

  她是一位影后,拥有千千万万影迷的超级影后。

  若这真是一出话剧,她当然就是女主角。

  她叫梦。

  维梦,方维梦。

  维梦,以前长发,现在短发。

  她以前娇憨、秀气、活泼、有内涵、懂得欣赏男人的幽默感。更尤其是我的幽默感。

  她现在娇媚、神气、冷静、有仪态……但她不再是我的女朋友。

  她以前,不但是我的女朋友,甚至是我的未婚妻。

  但必须要补充的,就是即使我们从未拍拖,她也是我的未婚妻。

  怎会这样的?

  理由很可笑,在我们还未出生之前,我们双方伟大的父母,已互相指腹为婚,只要双方生下来的是一男一女,那么他们就结为姻亲,为我们撮合了未来的“大好姻缘”。

  不管怎样,在这个年代还有“指腹为婚”这种事,根本就是荒谬的,靠不住的。

  但我和维梦之间的破裂,却与此无关。

  最少,我们曾经有过一段快乐的日子。

  也许,我是形容得太轻描淡写了,实际的情况是:我们曾经彼此相爱。

  但最后,我们在热恋中分手。

  爱情的诞生和崩溃,都同样是感性的事,它有如三月里的。

  风,要来便来,要走便走,谁都阻挡不了,也挽留不往。

  我是个怎样的人,我是知道的。

  我浪漫而多情,很能吸引异性。

  但我同样也是个十分自我的大男人,能够忍受我这种脾气的女人,恐怕并不太多。

  维梦,她曾经是我梦中的梦。

  我梦中的梦,她今天竟像是另一个不可思议的梦一般,出现在这奇特的“迟来晚餐”里。

  短发的她,艳光四射,令人不敢逼视。

  她似乎已由娇憨型的女孩,变成了冷艳型的女人。

  我没有说半句话,也没有起立款待她,我很无礼。

  但我的无礼,其实是因为自己已呆住了。

  而当她出现的时候,在老卫和小高的脸上,都不期然地泛现出暧昧的微笑来。

  我忽然有着拘束的感觉。

  世间上能令我动情的女子不多,能令我在数秒内章法大乱的女子,只怕除了方维梦之外,决不会有第二个。

  我木讷地上前,伸出手表示欢迎。

  她浅浅地笑,笑得吝啬,却高贵得很。

  “方小姐,你很美丽。”我赞美女性,永远用最直接的句子。

  她礼貌地再报以微笑:“洛会长,过奖了。”

  彼此寒暄儿句,有如初次相识。

  我侍候她缓缓坐下,然后面对面跟她隔着一大堆食物谈话。

  首先开腔的不是我,是她。她的声音优雅平和,悦耳动人。

  “小高结婚那天,我在圣彼得堡拍戏,赶不及回来。”

  我凝视她的脸,道:“喜欢那被誉为‘北方威尼斯’的城市吗?”

  圣彼得堡由几十个岛屿拼凑而成,有八十多条水道、五百多座桥梁,名胜古迹多不胜数。

  她掀动线条俏丽的黛眉,闪闪眼道:“再美丽的城市,也掩不掉市侩制片商、庸俗导演和满面暗疮的男主角的丑恶嘴脸。”

  我皱皱眉:“怎么变得愤世嫉俗起来。”

  维梦嘴角掠过一丝冷笑:“在那出戏里,我有点心理变态,因为我的未婚夫是个卑鄙的混蛋。”

  戏还没上画,我无法获悉她的说话是否属实,但在现阶段只觉得她是一语双关,又或是指桑骂槐。

  她渐渐不怎么礼貌了,但冷冷淡淡的方维梦,居然更美、更艳、更富魅力。

  我知道,我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也许,我真的是个混蛋。

  但决不会沦落至卑鄙的地步。

  只好当她是说戏。

  我不再说话。

  她也缄默起来。

  我们面对面迸餐。

  食物上佳,心情也不怎么坏,但不知为何,心神恍惚,食而不知其味。

  偶然眼角斜斜一瞥,只见老卫与小高互相眉来眼去,却又极力掩饰,装作若无其事。

  他们才是卑鄙的混蛋。

  这一顿“奇餐”终于结束。

  她莫名其妙地驾临寒舍,然后又行色匆匆地告辞。

  她告辞,小高也告辞,他临走前只是对我说了一句:“机场见。”

  我点点头,人如在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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