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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徒九道:“两者都快得不能再快。”他说到这句话的时候,一张脸庞涨红得有如熟透了的红辣椒。

  我不期然倒抽了一口凉气,嘴里却问了一个幼稚、甚至是愚蠢的问题。

  我问司徒九:“有什么证据?”

  司徒九一听见这个问题,立时睁大眼睛,早已涨红的脸庞,更添上一分可怖的怒意。

  一看见他这种神情,我知道自己失言了。

  别说我的辈分,远远不及司徒九,就算是和他平辈论交的江湖兄弟,恐怕也不敢如此质问他“有什么证据”!

  以司徒九主观的角度而言,他老人家的说话,已经是铁一般的证据!

  要是连司徒九的说话,都只当作是小脚色在放屁的话,在他们那一辈的江湖人来说,简直是匪夷所思的侮辱。

  但我并不是他们那一辈的江湖人。

  因此,虽然我一时嘴快失言,虽然司徒九立刻勃然大怒,但他的愤怒并不持久。

  不到三十秒,他的怒火就化为长长的叹息,然后接道:“年轻人,我当然是有证据的!”

  他一面说,竟然一面把裤子脱了下来,露出了左大腿的内侧。

  在他左大腿的内侧,竟然怒凸着一条血红的疤痕。

  一望而知,那是快刀所造成的刀疤!

  只有极快速的刀法,才能造成那样整齐的切口。

  司徒九对这一刀,显然一直耿耿于怀。

  他是武学上的顶尖儿高手,若单以刀法而论,他绝对在我,甚至在泰国“刀神”乃猜之上。

  乃猜的刀法虽然比司徒九更快,但高手过招,短兵相接,刀招的速度,决非唯一决定胜负的因素。

  除了刀招的速度,还要视乎攻守双方刀法的变化,以至刀锋上的劲气、步法的进退方位,还有作战者的临阵经验,都绝对足以影响大局。

  我深信,乃猜的刀法再快,仍然无法在公平较量的情况下伤得了司徒九。

  但司徒九却曾另遇高人。

  那人的刀法,以及他本身身形的速度,都是“快得不能快”!

  因此,司徒九的左大腿内侧,给划下了一道曾经深可见骨伤痕。

  对于那样的一位高人,我当然很想进一步了解他的来龙去脉,但司徒九却坚决避而不谈,甚至连在什么国家、什么地域遇上这位高手,都不肯稍作透露。

  这种身份特殊的江湖前辈,一旦固执起来,恐怕用三千只野牛也不能把他移动分毫。

  我无可奈何,只好把这一刀当作神话故事,听过了便算。

  我只知道,司徒九为了这一刀而耿耿于怀。

  而我也因为这一刀没有了下文,同样感到浑身都不自在,仿佛捱了那一刀的人不止是司徒九,还有我!

  想不到一别两载,忽然会在这风风雨雨的时候,接到他老人家的信笺。

  信封并没有封口,但我相信小高绝对末曾将信件拆阅。

  小高也许是个混蛋,却一定不会是个卑鄙的小人。

  而他的岳丈司徒九,更是个胸襟远大、光明磊落的正直君子,他相信自己的女儿决不会拣错丈夫,因此由小高交付给我的信件,根本不必封口。

  司徒九不但在武学上有惊人的造诣,他的书法也同样苍劲有力,宛如铁划银钩。

  信笺上的内容如下:“云老弟如面:速与豪夫妇见我,切切速至为盼。”

  没有下款,也毋须有下款。

  这绝对是司徒九的字迹,信上所提到的那个“豪”字,就是小高,他叫高天豪。

  在这里,有一点必须要补充的,就是这封信是经过卷折重叠的,当小高将之交到我手上的时候,它看来简直和聂院长满是皱纹的脸孔不相上下。

  我看了这封信的内容,立刻把它递给小高。

  一看之下,他陡然呆住了。

  他呆了半晌,才喃喃地说道:“难怪我们的婚礼,他早已声明决不参加……”

  这一点,我是早已知道的。司徒九脾气怪僻,独生女儿出嫁,他老人家并不在场主持婚礼,在一般世俗人眼中,必然认为事情大不寻常,甚至会认为他对这个女婿有着无可化解的成见。

  但我却知道,事情并非如此。

  司徒九并不怎么看得起小高,那是事实,但这世间上可以令司徒九看得起的男人,在整个地球之上恐怕还不出五位。

  要是必须找一个他老人家看得起的男人才准结婚,我敢保证司徒婉婉十辈子都嫁不出去!

  所以,司徒九没有出席婚礼主持大局,和小高是完全没有关系的。

  倒是司徒九的宝贝女儿,在老父缺席的情况下,仍然照嫁可也,这才是精彩动人的一页。

  司徒九既没有主持女儿的婚礼,却又在女儿新婚后立即送来一封语气十万火急的信,究竟他老人家如今身在何处?又遭遇到一些什么样的事,非要急急和我会面不可?

  但我在未问司徒九如今身在何方之前,却首先问小高:“这封信是怎样送到你手里的?”

  小高一呆,随即答道:“是飞鸽传书!岳丈大人用鸽子把信送到婉婉手上。”

  听到这样的答覆,我不禁深深地吸一口气。

  司徒九无疑是个性情怪僻的老人,但他决不致于和现代世界大大地脱节。

  踏入二十世纪末,各式各样传送文件的科技产品大量面世,无线电话、图文传真机等等的设备触目皆是,为什么司徒九竟会采用如此古老的方式,要劳烦一只信鸽把消息传送到女儿的手上?

  难道他连空邮信件也不懂得投寄吗?

  当然不!

  他绝对不是一座古老石山,而且,我还知道他曾经在纽约一间颇负盛名的大学担任高级电脑设计课程的讲师!

  用一只信鸽来传递讯息,那是上一个世纪之前,人类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才会选择的方法。

  人无奈,鸽子也无奈。

  想不到到了这个年代,信鸽仍然大派用场,但我深信,其中一定有某种原因,否则司徒九绝不会为了“贪玩”而采用这种落后的通讯方法。

  看来,他此刻(最少在放出信鸽那一分钟)的处境是极其特异的,而且很有可能正处身于荒芜之地,除了信鸽之外,他再也找不到比鸽子送信更快捷更有效的方法。

  从时间上的推敲,司徒九放信鸽之前,小高的婚礼极可能尚未举行。

  但司徒九显然早已知道,高天豪即将会娶他的独生女儿为妻,因此才会有“豪夫妇”这三个字的出现。

  可是,他老人家到底身在何方?

  他并没有在信上写明,而小高也是讳莫如深,完全不晓得这位岳丈大人在搞什么把戏。

  那么,唯一有可能知道司徒九下落的人,当然非司徒婉婉莫属。

  而且,我更很有理由相信,司徒婉婉是知道这封信的内容的,所以她在考虑之后,才让小高把这封信交付到我的手里。(事后查证,我的推敲完全正确。)

  正当小高要拨电话找太太证实此事的时候,老卫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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