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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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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环女抡拳向他的脸上去打,正打中在白面侠的右眼上,白面侠赶紧闭眼,怒声叫着说:“好啊!你还要跑吗?” 外面那二护院已经将车停住,并又抽出了短刀,急问是:“什么事?” 飞环女却已经将白面侠按倒在车上,她就从白面侠的身上急爬出来,迎面那二护院已把车帘掀开,握短刀向她就刺,她猛力地一脚踢去,正踢在二护院的咽喉,二护院就“咕咚”地一声从车辕上摔了下去,把手中的短刀也扔了,飞环女就如同“猛虎出闸”,一但她是一只雌虎,嗖的蹿出了车,那九头狮子刚从前面拨回来马,抡扑刀猛向她来砍,她却疾速地跃下了车去,将身一伏,骡子惊得拽着车仍向前跑,车轮正从地下趴着的二护院的腿上轧过去,“咕噜噜”!同时发出二护院惨叫之声,飞环女乘势已从地下将短刀抄在手中,腾身而起,绿衣在月光之下跳跃,一双红小鞋点地如飞,她向九头狮子刀对刀的招架了一下,当时向南就跑,白面侠已经一手提着钢环,一手拿着刀去追九头狮并大喊说:“别用钢环套她,那家伙到了她的手里可了不得!咱们不会用,她可会用!” 飞环女也听见了这话,就要回身来抢钢环,九头狮子却催马已经赶到,在马上抡刀向她狠劈,并骂着说:“要叫你跑了,老子不姓苗!” 飞环女跃起来以短刀迎这又长又重的扑刀,实觉着抵挡不过,同时白面侠又追来了,说:“我对你讲情义,不忍得杀了你,你却还乘着空儿想跑!好个坏蛋!我真要杀你了!” 抡刀也向她来斩,飞环女一边又怒啐着:“呸!呸!呸!” 一边迎杀几合,回身又逃,九头狮子将马让给了白面侠,他自己却去解那车上的骡子,就一骡一马在后紧紧地追赶,月色之下,大地无垠,人家都已熄灭了灯火,甚至听不见一点鸡犬之声,飞环女此刻没有别的念头,只是紧紧地去跑,也不管身后的白面侠与九头狮子是不是已经追到,她只是咬着牙,闭着嘴,顺着大道一直向南跑,跑了大约有十多里路,她真跑不动了,觉着脚酸,觉着气喘,并且觉着又渴又饿,.只好顺着道旁一步一步地走,然而忽又听得身后有“得得得”连珠一般的马蹄之声,她惊得又往前去跑,跑了不远的路,就忽然看见眼前有很多的灯光,并有房屋街道,原是一座很繁华的市镇,大概因为是有不少过往的客商今天都停留在这里了,所以街上有许多的铺子还没有关门,客栈,酒店里尤其的热闹。 飞环女跑进了这市镇里,她依然不住地喘气,依然心慌,回首看看,白面侠没有追来,她才慢着些走,见月光照着这条长街,店房里不断有人出入,载着货车的大车,因为太多了,店里容纳不下,就有的停放在街头,而那些赶车的人,跟着货物的伙计们,也就在街上摇着扇子乘凉,并有个瞽目的人带着两个小姑娘敲着竹板,唱曲求钱,因此各铺户,各店房里的人,多半都出来听曲,飞环女孤零零地跑到这里,在月光下,在人丛里,在唱曲的声中,徘徊着,并且仍然怀着惊惧,手里还提着一把短刀呢,可倒没有人注意她,也因为此时在街上的妇女本来不少。 只是,飞环女虽然没被什么人拦住盘问,她却万分地作难,因为她太饿又太渴了,这里虽也有卖茶的,有卖饼的,还有卖扒鸡和薰肉的,也有卖水果的,可是她的身上一文钱也没有,怎么办呢?她不会向人要饭,求怜,更不能抢谁的夺谁的,她只蓦然想起了头上的一件东西,就是她现在头上是在白面侠的家里,被人给梳的一个“盘龙头”,头上用着两支簪子,大概是金簪,她想要摘下来卖,却又想:天这么晚,人又都只顾了听曲,我摘下来簪子,可去卖给谁呢?……正在感觉着为难,突见旁边有一人将她一把揪住,狞笑着说:“哈哈!你跑到这里来了,就以为捉不着你吗?” 她一惊,扭头一看,原来是九头狮子苗天树已经追赶到了,一手举着扑刀,一手用力揪住了她,她惊急地举短刀向苗天树就刺,苗天树却用扑刀将她的右臂按住,那边岑山玉拿着钢环与钢刀,并拉着骡子和马,怒声说:“把她揪过来!” 飞环女极力地挣扎,并哭喊着说:“你们是强盗……” 这时,旁边的人都乱起来了,唱曲的也停止了,蹲着的坐着的都站起来了,有的就要打不平,向九头狮子苗天树说:“你这个人,为什么揪住人家一个妇人?” 苗天树却大声地说,“诸位快躲开!别多管闲事。我们捉的这是女犯,你们看,那边站的就是凤阳府岑少太爷白面侠,捉的这是他宅里杀人逃走的一个丫头!谁来管闲事,谁可要找麻烦!” 他这样一说,吓得一些人全都不敢管,也不敢打听了,都往两旁去躲。那边白面侠怒声说:“来!把她揪出这个地方再想办法……” 飞环女大哭大喊着,挣扎着,还要拚命,但此时突然由一个店房里急跑出来一个年轻的,穿得很华丽,风流,头上还戴着花,嘴里好像还嚼着槟榔的妇人,连声问说:“是怎么一回事?是怎么一回事?白面侠岑少太爷他在这儿啦?哈哈……” 这妇人一眼看见了那正在发怒的白面侠就跳起来说:“好个没有良心的小白脸,你还在这儿捉人家的娘儿们啦?我正要捉你呢,你在芜湖我家里,临走的时候跟我说的是什么话?说什么:先给我打一付金镯子,当表记,半个月后一定回去娶我,妈的现在快有两个月啦,你连面儿也不照,儿影也没有,住了我二十多天,就给我那么个破元宝算是完了吗?这是你当少太爷干的人事?” 白面侠怒骂着说:“混蛋!混蛋!” 这妇人跳起脚来说:“你还骂我?我可不怕你骂!咱们得讲讲理,诸位都来听听,我名叫陶七姐,我是个混事的,白面侠这小子他骗了我,他骗了我不要紧,他还给我得罪了人,打了保镖的庞大凯,庞大凯走后,他的朋友赛猴儿天天到我那儿去捣麻烦,逼得我不能再在那儿混啦,人都知道我是嫁了岑少太爷啦,把我的饭门全都堵住啦,他可面儿不照,叫我白担了个虚名,白挨饿,我这才千里迢迢地来找他,才来到这儿,还没到凤阳府哩,神差鬼使地他就来啦,喂,白面侠,你干吗还捉人家的娘儿们呀?你来捉我好不好?我不是你答应的接了我去作一品夫人,作家主婆的娘儿们吗?” 这时可真热闹了,有好多人都不住地笑,又有好多人说:“谁管他是什么少太爷?先揍他吧!” 飞环女却乘这时就赶紧跑过去,想要抢回来她的那“白虎钢飞环”却不料白面侠将那钢环的练子拿得太紧,他手中又有刀,来和她抗拒,九头狮子苗天树舞着刀又去威吓陶七姐,陶七姐是更放声大哭地扯开喉咙来骂,旁边许多人捋胳臂挽袖子,都要打不平,在这时,飞环女就抢了白面侠手中牵着的马,骑上去,飞也似的向北,出了镇口,认上了大路乘着月色又往南,一骑如飞,红鞋登铁镫,绿衣飘晚风,比箭还快,急逃而去,但她并不是逃,她是想要回竹香岭。去见妈妈赛隐娘,她要痛哭地去忏悔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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