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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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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毕,秀侠转身收剑上马挥鞭又穿过了柳林,直往北去。往北又走了三四里,忽然她又将缰绳勒住,暗想:不对!今天我杀伤了铁头余五,倒在无意之中把我仇人张三的下落打听出来了,可是人家胡家媳妇被占、丈夫被殴之事,我并没有给办好,这行吗?这能算是侠义吗?……在马上想了一会儿;便又另外决定了一个主意,于是又拨马往南。 走了几里地,就见道旁有两个人正在等她;一见着她,就齐叫说:“小姐!小姐!”秀侠一看,其中就有那胡二。胡二跑过来,很急的向秀侠悄声问说:“小姐,怎么样了?你见着薛老虎了没有?”秀侠摇头说:“我没有见着,我到他庄前跟他家的护院人打起来。我把那余五杀伤,后来我要闯进他的庄门,里边却出来个七八十岁的老头儿,向我苦苦央求。他自称是薛老虎的叔父,他说他的侄子是带着孟家的姑娘进城打首饰去了,到晚间才能回来。应许我说:只要他的侄子一回来,他就一定叫薛老虎把他所霸占的妇女全都放回。” 胡二却不禁地跺脚叹息,说:“小姐你受他们的骗了!那老头子不是薛老虎的叔父,他是薛家的老管家;本地的人都叫他狼狈,专帮助他们主人作坏事,他的坏主意最多。刚才一定是薛老虎见你姑娘难惹,他不敢出头,就叫那老狼狈先把你骗走;随后,他们一定去叫官人。”秀侠冷笑了一声。胡二又说:“我那弟妇早先在娘家时虽很不好,可是自过了门后,她就跟我的兄弟很是和睦,她恨极了薛老虎。现在绝不能跟薛老虎进城去打首饰,薛老虎一定是躲在庄里,他绝不肯把我弟妇放回来!” 秀侠怔了一怔,又冷笑了一声,说:“不要紧,无论他们怎样狡猾,两三天之内我一定能将你的弟妇救出,并替你们这一方除害。现在你先给我找个地方,叫我用一顿饭。”胡二就向西边一指,说:“请小姐到我们家里去吧?”秀侠摇头说:“我若到你们家中去,就难免给你们惹祸,还是你给我找个别的地方才好。”旁边有个短小的汉子就说:“姑娘到我那里去吧!我那里还清静。”胡二就指着那人说:“这是我的表弟李四,他就住在我们村里,家中没有别人,只有他的老婆。” 秀侠想了一想,便点头,于是牵着马,就随这两个人往西边的村中走去。到了那李四的家中,李四的老婆,就做了饭,请秀侠吃了。胡二又带了一个老婆婆、一个妇人来给秀侠叩头哀诉。那老婆婆是有一个女儿,被薛老虎强占了去。在薛家庄不到半月,就把一具可怜的女尸送了回来;附带着五两银子,连吓带哄,不许她们声张。 那妇人说他的丈夫,因为好喝酒,喝醉了跟薛家庄的护院人打了架,并骂了薛老虎。在当时薛老虎并没表示什么,可是过了一个月,县衙里就来了人,把她的丈夫抓到衙门。牵连到盗案之中,现在已解往府里去了,也不知是生是死。这村里的人都把秀侠看作神人,看作他们的救星。 秀侠也满口答应了,一定要为他们这地方除害。可是又想:自己只是孤零零的一人,又不能去任意杀人枉法。倘若那薛老虎运动出些官人来,替他严守着庄院,那就无论是白天是夜里,我也不能下手呀!她思索了半天,就先叫胡二、李四等人出去打听那人家庄里的动静,自己只在这里等待着他们来报信。 等了一会儿,那短矮的李四就先跑回来了。他非常的兴奋,又有点惊慌,一进屋来就说:“怎么样?这都是那狼狈给出的主意,他叫薛老虎藏在家里。他把衙门十几个捕役都给请来了,并叫来几个人,都是城里的地痞无赖,帮助给他护院。”秀侠微笑了笑说:“不要紧,我有办法!”这时胡二又回来,神色更为惊惶,说:“官人来了!要到村里来搜小姐。小姐你先避一避吧!他们都知道李四是我的表弟,一定要到这里来搜!” 秀侠闻言吃了一惊,赶紧起身出屋。一看她那匹马并未卸下鞍韂和行囊、宝剑。就急匆匆的牵马出门,认镫上马,挥鞭向村外驰去,走进了一股幽静的小径,隔着麦苗在马上向北方面张望;果然见有几个官人手中都提着刀棍、链炼,往胡家那村中搜查去了。秀侠就一放马,蹄声“得得”,像飞似的顺着小径一直往北,走出有二十多里。 这里忽见前面有一匹马,马上的正是自己在老龙镇遇见的那个姓张的少年。秀侠忽然又看见了这个少年。她就立时将马收住,心中十分惊异。暗想:这个人的行踪太诡秘了!这半天来一定他都尾随看我,不知他安的是什么心?此时那少年睁着一双烱烱有神的眼睛,向秀侠望了一望,便拨马又往西去了。 秀侠眼见那少年的人马影子消逝了之后,她勒着缰绳,发了半天的怔;心里就像牵挂上了一件什么东西,觉著有点儿发沉,于是她也懒得再催马快走了,就慢慢的,一面走一面想事,缓缓来到了对面的山前。秀侠回首去看,田埂和路径之上,很少有往来的人。阳光已转向西去,秀侠的身体倒不疲乏,但心情总是恍恍惚惚的,她就策马走进了山口。 只见这山并不太高,也没有什么奇峭的峰岭,但遍山是青草短树,和悦目的野花。风儿吹到脸上柔柔的,蝴蝶一对对的在柔和的风儿里翱翔。它们以一种轻薄的神情去逗弄那些含羞献媚的野花;并有的像嘲笑似的,故意在秀侠的头上脸前飞绕。秀侠懒懒的下了马,把马就放在山坡上,由着它去吃青草。自己就向草上铺了一块青绸手帕,坐下低着头,出神的用手揪揪草、掐掐花,那无数的小鸟就在她耳旁唱着清亮的情歌。 坐了一会,秀侠就不禁打盹,又张口打了个哈欠,睁眼看看四下无人,那匹马也卧在山坡上,像是很有心事的样子。秀侠就想:不如我在这里睡一个觉,睡醒觉之后,天色大概就黑了,我再往薛家庄。于是她站起身来,手里裹甩手绢,嘴里哼哼着,自然就哼哼出来几句经文。这是在尼姑庙时,那智圆常常一面纺线一面唱的几句。 秀侠又不禁想起那多情的尼姑,想起在自己行囊中收着的那对金耳坠,就心说:把事情都办完了,我还得给智圆办那件事情去呢。可是把父亲的仇和别人家的闲事全都办完之后,我个人的事又有谁来管呢?因此,心中又不禁一阵伤感。随走到马前,抽出宝剑,就躺在山坡青草之上,宝剑就压在身底,她就阖上眼要睡。秀侠在这山坡上不知不觉就沉沉睡去。也不晓得过了多少时候,忽然被一种声音所唤醒。只听耳畔有男子的声音唤道:“你在这里睡觉,不甚稳妥!” 秀侠睁开眼睛一看,不禁吃了一惊!原来又是那个少年,这时这少年并没穿长衣,只穿着青绸的短裤褂,牵着马,与秀侠相离不过两三步远,他那英俊的丰姿被秀侠看得更为真切。可是秀侠赶紧站起身来,一抡宝剑,说:“你是什么人?敢来跟我谈话?”同时不禁脸烧烧了、耳热了。 那少年却微微一笑,和声悦色的说:“我是好意。小姐,我已晓得你是怎样的一个人了。从老龙镇我跟你到此,我早就想跟你谈谈,可是总怕唐突。现在官人快搜进山来了!你快些上马去吧!”秀侠吃了一惊,向两旁张望了一番,但又摇摇头说:“我不怕!我有宝剑,无论来了多少官人我也不怕。” 少年的眼睛也盯在秀侠那口宝剑上,很着急的说:“这不是怕不怕的事,在黄河上你杀贼人可以,在薛家庄你杀恶霸也可以,但你却不可伤了官人,否则你就成了罪犯,成了强盗;到处要有人捉拿你了!快走快走!官人快要进山来了!”秀侠听了这话,就赶紧收剑上马,下了山坡,遶着山路驰去。那少年也骑着马在后面紧紧跟随。 一霎时就走出了山口,少年却哈哈一笑。秀侠就晓得了,并不是有什么官人要来搜山,原来是这少年诓骗自己。当时心中发起一阵恼恨,要拿马鞭去抽少年,少年却拨马躲开了。他依旧笑着说:“姑娘你别生气,我并不是故意要戏你,实在是我见你在山中睡觉太冷。”随用鞭向西北方向一指,笑着说:“那边有一座小镇,镇里有酒店,我们可以先到那里去饮几盅酒。晚间,我帮助你到薛家庄,把那恶霸翦除!” 秀侠听了这话,恼恨就全消了,脸又发起热来,就顺着这少年的鞭梢向那小镇上去望。然后,又咬着嘴唇沉思了一会儿,便向少年点了点头。点过头之后,就问说:“你是谁?你是干什么的?你为什么有闲工夫这样跟着我?”那少年笑着说:“暂时你就先不必问了,等到了镇上酒店里咱们再谈。”秀侠说:“那你也得把你的姓名告诉我。” 少年说:“我姓黄,名叫黄一飞。”秀侠却冷笑着,心里想道:在老龙镇上明明听店家叫你为张大爷,如今你又姓起黄来了?你连真姓都没有,一定不是什么好人!此时少年拨马在前面走,他又回过头来笑一笑说:“姑娘!我的姓名你已问过了,可是我也得打听打听你贵姓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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