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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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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小鹤站起身来说:“你要不回去,我可走了!”说着,他推门就往屋外走去。杨先泰追出他来,悄悄叫着说:“兄弟,你先别走!”江小鹤止住步,回身问说:“什么事?” 杨先泰赶上一步,悄声说:“我现在一个大钱也没带,你先借我几两银子!”江小鹤气忿忿地出身边掏出一张银票,也没看是多少两,扔给杨先泰,他转身就走。妇人还在身后媚声儿说了一句话,大概是叫他回头,江小鹤也没听明白,咚咚迈着大步向门外就走。 这时正有一个人由外面走进来,江小鹤正与这人撞了个满怀。这人立时大怒,抬起脚来,就向江小鹤的肚子踹去;用的力气很大,加上江小鹤有点醉晕晕的,这一脚就把江小鹤踹得咕咚一声坐在地下。江小鹤真气急了,爬将起来,扑上前去,向那人就打。骂道:“忘八恙子!你凭什么踹我!”他的拳头落下去,那人就闪身躲开,也怒骂道:“小龟孙子!你才出娘胎也跑到这儿来,还胡乱撞人!” 江小鹤又蹿上去抡拳要打那人的胸口,那人却把江小鹤的手腕钩住,向怀中一带,又把江小鹤几乎给摔倒。江小鹤身不由己地跑出两步,赶紧挺住身,转过来抡拳又向那人去打,那人又要用手去钩小鹤的腕子,江小鹤却将手躲开,一个箭步蹿到那人的背后。那人赶紧一转身,江小鹤早跳起脚来,咚的一拳正打在他的脸上,别看拳头小,可是打得很重,那人立刻觉得鼻酸头晕。 江小鹤又要扑过去再打,却被杨先泰给拦住了。杨先泰急慌慌地说:“别打别打!都是自己的人!”江小鹤骂说:“什么自己的人?他凭什么抬脚就踹我?”那人用蓝绸大褂的袖子擦着鼻血,一撩衣襟,抽出一只戴着牛皮套的匕首,他把匕首亮出,白光夺目。 江小鹤一看事情不好,自己手中没有武器,恐怕要吃亏,随就三步两步跑出门外,拍着胸脯骂说:“你娘的拳头打不过了,要来动刀?好小子别跑,在这儿等着我,我去取家伙,咱们索性拚个你死我活!”说着,江小鹤向巷口外走去。这里,那个人手握着匕首,还要追赶江小鹤,但却被杨先泰苦苦劝住。 此时江小鹤走出了巷口,撒腿就跑,一直跑回东关福立镖店,一进门就到柜房去取刀,然后到马棚解马,鞍毡也不备,就拿刀牵马出了镖店,这时金甲神焦德春正由东边走来,一见江小鹤这样子,他就赶紧跑过来,问说:“兄弟,你要干什么去?”江小鹤说:“掌柜的你别管,我到美人巷去斗一个龟孙子去!”说着他飞身上马向西驰去。 焦德春还在后面高声叫着:“兄弟!江小鹤!你先站住,把事情跟我说一说!”江小鹤哪里肯听,就催马直往江边走去,一边走一边喝着:“借光!借光!马撞着了我可不管!”街上的人都纷纷向旁边去躲,并用惊讶的眼光来看这马上的精壮小孩子。 江小鹤的马匹少时来到江边美人巷,到那家窑子门前收住马,下马,就将缰绳系在门环子上。当时提刀往里去闯,大声骂着道:“龟孙子!忘八蛋!滚出来比比武,拚个死活!” 这时刚才那个与江小鹤殴斗的人,正在北房里叫妓女把他的鼻血洗净,他坐在那里生气,妓女正献着媚哄他,叫他:“程大爷,你何必跟那一个小孩子斗气,不值得,你的儿子也比他大呢!”这时短刀杨先泰知道事情不好,他早就溜了。 江小鹤在院中一骂,这姓程的赶紧抄匕首,在屋中回骂了一声,就闯出屋去。他一看江小鹤是用斜跨鞋的姿势站着,右手高高举起横着一口扑刀,瞪着眼睛说:“好小子,过来!顶好你去换一把家伙去,你这把刀子太短!” 姓程的气得脸上发紫,把厚嘴唇一撇,冷笑着说:“我跟你这小孩子交手,还用得着兵器吗?”说着,他蓦地一个箭步蹿上来,就要抢小鹤的钢刀,江小鹤的刀却“刷”的一声削下,姓程的赶紧向旁去躲,左手揪住江的左臂,用力一抡,斜着身进步,要用右手的匕首向小鹤的左腋下去扎。江小鹤赶紧把身子向右去闪,右手抡刀斜削下来。 这时的情形极为紧张,只听“呵”的一声,姓程的就将小鹤的左臂撒了手,他咕咚坐在地下,由左腿上流出鲜血。他一挺身蓦地又站起来,握着匕首又向小鹤刺去,样子凶得真似一只饿狼。江小鹤却连退两步举着刀向姓程的头上去晃,姓程的吃亏是没有长家伙,嗤地把匕首抛了过去,就像飞镖一般,但没有打准,正从江小鹤的肩上飞过去,扎在木窗子上,吓得窗里的妓女“妈呀”叫了一声。 江小鹤挺身逼过去,怒问道:“你真是想找死吗?”姓程的手里没有家伙,赶紧向后去退步,但因为左腿受伤过重,退不利便,便咕咚一声又坐地下。江小鹤还想在他那不致命的地方再砍一刀,将要把刀削下去。 这时就见外面闯进来两个人来,跑过来把小鹤拦住,连说:“不可!不可!都是自家人!”小鹤一看,正是金甲神焦德春与钩刀戚永,这两个人都气喘着,十分着急的样子。江小鹤依旧横刀忿忿地说:“什么自家人?我不认得他,叫他滚走,伤养好了再找我,我等着他!”那个姓程的虽然受了伤,但还不服气,他被戚永搀扶起来,还很骄傲地说:“好,你就留下名吧?住在哪里?三天后咱们再见面!” 江小鹤拍着胸脯说:“我叫江小鹤!来到阆中访朋友,可是没有准住处,反正一年半年我决不走,天天在大街上玩!”那姓程的点头说:“好了,咱们倒得斗一斗!”焦德春与戚永在旁更是着急,苦苦相劝,才由戚永把姓程的劝到妓女的屋里。焦德春带推带劝把江小鹤架出门去。 江小鹤冷笑着,回着头骂:“好小子你想法子去吧!江太爷不怕你!”焦德春急得连连顿脚,他也是骑着马来的,当下他劝江小鹤上了马,他骑马跟随,就出了美人巷往东关去了。 到了东关,焦德春就很严重地向江小鹤说:“老弟!咱们先不用回镖店去,你到我家里,我还有许多话要跟你谈!”江小鹤点头说:“好吧!”于是焦德春带领着,就进了一条小巷,来到一处黑漆门前,焦德春就下了马,说:“到了,这就是我的家。”门是关着,焦德春上前一敲门环,里面就有一个男仆把门开开。 这个男仆年有四十多岁,穿着短衣裳,就像镖店的伙计似的。焦德春叫他把两匹马和小鹤的那口刀接过去,说:“你给送回柜上去吧!”又赶过去,跟那男仆说了几句话,然后他就过来,向小鹤笑着说:“请进吧!我家里没有什么人。” 小鹤随在前边走进门里,焦德春进来就把门掩了,然后把江小鹤请到让客的屋子里。这让客的屋子不过三间房,窗棂倒都是玻璃的,屋中陈设的都是些笨重的家具,墙上挂着刀剑,并没有什么字画和书籍。 焦德春让江小鹤落座,他挺着大肚子又是出屋去,站在屏门喊了一声,然后再回到屋里,就说:“我家里只有我和你嫂子,你嫂子是我去年才由窑子里接出来的。我这里就用着一个婆子,连做饭带干粗活,还有一个伙计老鲁,他是由镖店拨来的。”这时他家里使用的那个婆子,端着茶壶茶碗由屏门里走出来,才进屋要倒茶,焦德春就摆手说:“搁下!搁下!我们不喝茶,快把酒热了拿来,把那咸鸡蛋拿几个来!”婆子又出屋去了。 这里焦德春的黑脸上现出一点愁色,他说:“兄弟,你今天闯下了祸!”江小鹤瞪着眼睛说:“大哥,你说我闯下什么祸!莫非因为刚才我打了那个人,他还有什么来历吗?我不怕他呀!”焦德春连连摆手,说:“不是那么说!老弟,你虽然年纪小,可是你也由陕南闯到这里来了,江湖上的事你不能不懂。俗语说:‘斗官不斗吏!’又说:‘宁砍好汉子十刀,不瞪坏汉子一眼。’刚才你砍伤了那个姓程的,不但是个吏,并且还是个坏汉子。” 江小鹤忿忿地问:“他是干什么的?”焦德春说:“他是府台衙门的、专营收发钱粮,很阔!在府台的眼前最红,阆中府谁都知道衙门有个程八爷。”江小鹤又问:“他会点武艺吗?” 焦德春说:“怎么不会,巴州花拳李连胜的徒弟,在江湖上的朋友也很多。你出去打听打听,只要认得程八爷的,没有一个不知道程八爷是文武全才!”江小鹤哼哼地冷笑,说:“谁管他全才不全才,文的我斗不过他,武的我倒要跟他干一干。等他伤好了的,他不找我来,我就找他去!”焦德春又连连摆手说:“那合不着!” 这时那婆子已把酒和两盘酒菜送过来,焦德春就给江小鹤斟了一杯酒,笑着说:“你先喝!”小鹤接过来就一口饮干,然后自己又去斟。 焦德春就夸赞道:“好酒量!”又说:“兄弟,咱们一见如故,我说话太直,你可别见怪。若论武艺,论胆气,像兄弟你这样的真少有,可是经验阅历你老弟还差着点,这就因为你到底是年轻。譬如今天那个程八,那是万也惹不得的。他天天在美人巷逛,嫖姑娘都不花钱,阆中府的人没有一个不怕他。你今天把他砍伤了,他一定不能甘心,说不定几时就弄个小手段,把你抓到衙门去,到那时你不是干吃亏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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