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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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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耗子黑张又悄声说:“出去替我看着点!昨儿夜我到北大街户部侍郎翁家,东西一件没摸到,反几乎叫他家护院的双刀费彪把我捉住,好险!双刀费彪他认得我,只是还不知道我在哪儿住,他今天一定得在街上找我,你要是看见他,你可别说我在这店里住,你还看看他,是手松是手紧,手松就是他不想理我了,手紧就是他非待把我拿住才甘心!” 裘文焕却说:“我并不认识谁叫双刀费彪。” 小耗子黑张又说:“那么我就劝你也别出门,因父你虽然来到京城日子不多,你是个干什么的,我也明白,现在有不少的人都留心你啦,就我知道的就有三个人,广云镖店的大镖头金环刀罗寿,永王府护院的金翅刀崔洪,昨天他们在茶馆里还说北京城来了飞贼啦,多半住在铺衬市那几家小店里,这个贼的来意一定不善,要偷就得偷大家伙,可是他现在还没有得手。双刀费彪这两天也直往这边溜达,他并且在街上向人说,好啦!快有热闹看啦,外省的大飞贼来啦,也许他做下这惊天动地之事,也许我就要展一层擒龙伏虎之能。” 裘文焕一听,倒不住的呆呆发怔,心里佩服北京城这地方的确有高人,可是他们把我当作了“飞贼”,那是弄错了,不过连环刀,金翅刀,又有一个双刀,真不少使刀的,可是不知道其中有否一口宝刀?这样一想,他当即就十分兴奋,摇着头道:“不要紧!” 小耗子黑张却又急又害怕地说:“怎么不要紧呀?你吃他们一回苦就知道了。” 裘文焕却微微的笑说:“我出去看看,”说着向外就走,小耗子追在他的旁边悄声的说:“要是有人跟你打听我,你千万别说我在这店里住。” 裘文焕点头,他就走出去了,小耗子也没跟他出门。 裘文焕大摇大摆,他本来穿着一身破烂衣服,这么一摆,更叫人注意。他就离开铺衬市走到前门,大马路旁有不少卖早点的,北京的这些早点小吃,真是五花八门,不但种类繁多,还贵贱不同。譬如只喝一碗“面茶”这种用小米面熬成的粥,上面挂一点芝麻酱,再洒一点椒盐,这一碗不过一文小铜钱,要是吃点豆腐脑,加卤至少得每碗四文钱,另外再吃两个烧饼,两个不够,吃上四个,可就得十文钱,十文钱在北京说是“一百”,也算是阔人了,现在裘文焕来到这舒服地大吃特吃,吃了一碗豆腐脑,又再来一碗,烧饼也吃了好几个。因为他的“穿章” 跟要饭的差不多,因此招得旁边一位手提着两只鸟笼,衣履阔宽的高身大汉,不住的看他,这人就看着裘文焕可疑,扭着头看了半天,蓦然就把裘文焕的胳膊揪住,厉声地问道:“你是干什么的?” ▼第五章 牡丹——“二丫头” 裘文焕一点也不惊慌,手里还托着一碗新盛的满满的热豆腐脑,他就问说:“为什么你揪我呀!” 这个人说:“我看你好象不是好东西,凭你这穷样子,会有钱吃这么些?” 旁边卖豆腐脑的倒说:“他倒是常吃,他吃了有三四天了,每天都拿这当饭,也没欠下过一文,费大爷!……” 裘文焕一听,这人大概就是双刀费彪,他虽没带着那双刀,可是真的,力气也不小,把裘文焕的胳膊揪得很紧,并且恶笑着,说:“京城里这些日子,常闹飞贼,昨晚上我家还去了小偷,不是你这小子才怪?得啦!你就跟我走吧!” 他把裘文焕又用力一拉,不想裘文焕把手中的大碗扬起,就向他的脸一扣,当时这费彪的紫黑大脸,连鼻子带眼睛全都是豆腐脑和卤汤,裘文焕又一拳,“冬”的一声,正击在费彪的肚子上,费彪向地一坐,几乎将豆腐脑的锅撞翻了。卖豆腐脑的和旁边几个小贩全都大嚷起来,裘文焕却早将胳膊夺回,转身就走,那费彪用袖子一擦脸,大骂着说:“好小子!” 挺身而起,先拾起他那两只滚到很远的鸟笼,就追,可是这时裘文焕已经走回了铺衬市,费彪如猛虎一般的追来,怒喊:“小子!” 裘文焕紧走不回头,然而就听身后有妇人声音尖声喊道:“哎哟!……” 裘文焕这才赶紧回首,就见原来是一家破门里正走出来一个背着筐子换“肥头子儿”的贫妇人,被费彪撞躺下了。费彪还怒骂着:“你为什么挡着大爷的路?” 说时,向妇人身上又是一脚,妇人又惨叫一声,躺在地下就起不来了。裘文焕大怒,回身追过去,抡拳向费彪就打,费彪以拳相迎,并将脚向裘文焕就踹,裘文焕却疾速的闪开,分身十字,长拳自右打出,“砰砰砰”连环三拳,来得飞快,双刀费彪哪里招架得了,当时鼻血也流出来了,脸上还有没擦干的豆腐脑,更显得难看,他往后退几步,直说,“好小子,你打得我好,反正我已知道你在这儿住了,好小子你可别离开,待会我找你来,你姓什么?” 裘文焕忿怒道:“我的名姓不能告诉你,不过你也太强梁霸道了,像你这样的人北京还不知有多少,你去告诉他们吧,我都要会一会他们,我在这里绝不走。” 费彪冷笑着说:“你不走就行,好吧,再见!” 旁边有人悄声对裘文焕说:“你还不快跑,他回去一定就把两个鸟儿笼子换两口钢刀,再找你来,他真能杀了你不偿命!” 裘文焕却摇头冷笑着说:“不要紧!” 他急忙的就去搀扶那躺在地下的贫妇人。 这个妇人,年纪有四十来岁,穿的衣服也不见比裘文焕整齐,她身后背着的那个巨大的荆条编成的筐子,早就滚到了一旁。没这东西,刚才双刀费彪也不致嫌她碍路。她的筐里现在还是空的,她是才出门要去作买卖,就住在旁边这个破门里,她的邻居几个妇人,也都象干这行儿的,都跑出来了,也帮助来搀她,她却脸色金黄,哇的就吐了一口血,邻居妇人有的惊慌着说:“咳!不好!她本来就有这吐血的病,这一回叫人踢打的还真不轻!” 又有一个白头发的老太太喊着:“二丫头!二丫头!……这个丫头大清早的可又上哪儿去啦?她妈叫人打成这样子,她倒没影儿了!” 裘文焕说:“先搀进去吧!” 于是大家就往破门里搀这个贫妇人,把她搀到一间小屋里。这屋里破破烂烂,一件完整的东西也没有,只是在炕上放着一只硬木的梳头匣,这贫妇就躺在炕上,还不住的“哎哟!哎哟!” 旁边的白头发老妇人说:“这可怎么办呀?她的女儿又不在家,二丫头啦!二丫头!……真可气,她妈遇见这样倒楣的事,她可又发疯去啦?” 裘文焕说:“都不用着急,请位大夫来给她治治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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