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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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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雪落到树顶积有数尺,恰好将沟遮没,谭霸心粗气豪,专练硬功夫,脚力又极沉重,如果他事先知道下面有构,只须由沟沿上面用力滑出,那刺冬青极能载重,这两三丈的间隔,凭他本领,踏雪飞行,尚不难一潸而过;不致坠落,偏他心浮气躁,毫无所觉,以为沙漠中那有河沟,只当平地那些低凹之处。 那积雪太厚,树已压得吃力了,再经他这么个苦练硬功的人,在上面用力滑起,再重踏下,无巧不巧,正踏在一块枝叶较薄之处,本来那雪就没有多乘得着,先漏落了好些,上面仅只浮着一层,下面却是空的,就踏在空处,已知不好,百忙之中,没了主意,打算往上纵起,脚下一垫劲,用出来的力量,当然更重,一个猛劲,纵来纵起,竟向下落,再也抓捞不住,连身子带着那一片浮雪,直朝下而坠去。 身子正从有刺密叶中穿过,觉得手脸奇疼,身已入险,更不知下面是刀山还是绝壑,心惊胆裂中,身子已穿叶而下,“扑通”一声,迳落涧底,仗着他还有那么一点水性,涧又不宽,仓促中,只喝了两口凉水,人便冒了上来。 先还以为身落雪窖,及至上了涧岸,觉着四外空空,身被水淹,奇冷刺骨,总算那涧深在地下,比较气暖,积冰甚薄,否则任是他硬功再好,硬碰硬,不死也得带点重伤。 这一来,手脸的伤,吃寒水一激,全部冻得麻木,反倒不觉得怎么疼了。 惊魂乍定,忙伸手一摸夜行火筒,且喜革囊避水,尚未曾湿,拔了筒塞,放火火光一照,才看出下边情势,一寻思,只有缘木而上了,免得出声呼救丢人。 当下,他把火筒挺向腰际,以备应用,颤抖着将两只受伤带血的手,勉强搓了几搓,脚在地上顿了几顿,手脚臂腿一齐运用,忍着奇冷奇疼,往上攀去。 他这里等于坠入了寒水地狱,却把上面六人急坏了,已然发现前途有险,业已陷落一人,更猜这家人在近处,必然设有翻板之类的埋伏,益发不好对付。雪地无痕,谁知道还有没有其他的埋伏,同时还得设法去救谭霸,那地方中间明知是个陷坑,更无落脚之处,不知怎生救法。 六个人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一个好的办法来,除了隔着那道长沟,高声喊出这家中人来,明说是无心入险,求人救出之外,别无他法。 不过,这家人家不知是敌是友,一个不巧,徒惹呕气,还平白送了谭霸的性命,还丢大人。 正自为难间,忽见前面坑边的雪,无故掀动,起伏不停,六人因那里不当人落之处,万想不到下面是空的。 此际,谭霸已然缘木而上,声音不高,又被冰雪遮住透不上来,可怜他好不容易上到树顶,手脚又被刺伤了多处,无奈枝叶繁密,积雪又厚,他自己又不会轻身功夫,再上恐枝柔难以载人,更不能破雪冲起,急得取出腰间短鞭,朝上乱打,连喊了十几声,“我在这里:……快救我上去呀!”上面终无回应,人已冻得支持不住了。 这一冷,反倒急中生智,猛想起,这里不知离上面还有多远,身旁现有火筒,何不取出,将树枝点燃,雪一溶化,透出光来,,难道他们还看不见。 这个主意,亏他想得出来,其中也有难办之处,第一,那刺冬青虽有油性,易于点燃,但上面压着厚雪,溶化成水,流将下来,正好将火泼灭。第二。天气奇寒,火灭之后立时成冰,将密叶冻成一片,势更难上。 谭霸这个人本就脑筋简单,全没想到这些,头一次将雪下面近处树枝,晃开火筒点燃,枝上油重,立刻发出浓烟,呛得他几乎闭过气去。 正屏气强自忍耐间,那被烧断了的小残枝,忽然断落,正落在他的头上,同时上面的雪,业已烘溶,化成水雨一般往下淋来。 此时,火势已然蔓延开来,他这想起,火在头上,近隔咫尺,有些不妙,万一顺延烧下,自己岂非才离雪窖又入火海,心里一惊,一抬头,屏不住气,连雪水带浓烟,吸了一满嗓子。 刚想离开,忽听头顶“轰”的一声,上面连带四外,先已溶化的雪水,齐往火盛之处泼去,似龙泉飞注,大瀑布一般,当头泼将下来,眼前一暗,火灭烟消,人却连烫带浇,闹了个水火既齐,又被大量寒泉一激,差点闭过气去,若非跨身虬柯之上,几乎被冰冲落沟底。 惊急迷惘中,二次强自挣起,幸而点燃树枝以后,无心中把火筒入了革囊,没有淋熄。 论说,他经了一险,本不敢再用火攻,但是除此之外又别无他法,想了又想,因看出树有油性,容易点燃,便将原来的策略,略为改变,先晃火筒相好了形势,找定栖身之所,然后再由原处起,绕树猱行,一路点了约七八处,心想:“只要湿枝能以着火,便不怕水大,屡灭屡点,迟早能将积雪溶尽,冒出火筒求救。” 这一回,火势更大,雪溶越多,岸上的六个人,已有了查觉,头一个罗为功向王时道:“脚前坑中的雪,无故微微起伏。”忙走过去看。 这时正赶上谭霸头一次放火,底下层的雪消溶了一大块,上面的雪,自然压将下去,陷下一个深坑。 方自猜疑间,牛、赵等人也都赶了过来,隔一会下面二次火起,虽仍被水泼灭,初燃时枝上浓烟,已从雪缝中透出了几缕,王时道:“冰雪里冒烟,颇多新鲜,这家子在下面不定使的什么坏主意呢!谭老四自从掉下去,一直没有动静,别是真到了姥姥家吧!” 赵显性直声高,平素独和王时谈不来,闻言有气,不禁怒声道:“老王,咱们可都是在患难之中,这都到什么节骨眼上了,还开什么玩笑!” 牛善一听他那大嗓门,连忙低声喝止时,这密雪一落空,声音便能透下,已被谭霸听见他也不顾得寒泉浇注,淋漓满身,与疼痛,一手持着火筒,一手护住面目,忙不迭绕回原处,朝上叫道:“我在这里,没有淹死,待会可活不成了,快想法子把上面的雪打开,用绳子拉我上去呀!” 六人闻言,惊喜交集,立时住了争论,其实那凹地积雪,也不过三四尺厚,再被火一溶隐塌下去了一大块,所余无几,极易施救。 当下六个人手忙脚乱,一齐动作,先听明上下间隔,和谭霸存身之所,各使兵刃一路乱掘乱杵,顷刻工夫,便开了一个雪洞,谭霸已请众人先缱下一件皮大衣去,连头带手一齐蒙住,用绳系好,免受刺伤,从密叶丛中,拉了上去,打开一看,他连冻伤,周身水湿,外加许多血迹,简直不成人样了。 大家忙分衣服,就雪地寒风中,与他穿上。 谭霸还真不含糊,颤抖着满口二十八颗牙齿打战,一说涉险经过,才知人家,绝不好惹,依了牛善之意,恨不得知难而退,免得找上门去栽跟头。 无奈说不过去,再者谭霸冻伤得那个样儿,长途雪路,怎能行走,总算知道了下边的虚实,没有埋伏,尽可由这岸到那岸,踏雪飞过,无庸先唤主人,示人以不武。 当下命两只藏狗,先过去试一试,犹恐重蹈覆辙,身上还系了一根绳子。 那狗不知怎的,行时偏又迟迟疑疑,露出畏怯之状,“唧咛咛”的轻叫哀鸣,众人料定凶多吉少,不过,事已至此,没有退理,经牛善向狗发了一次威,两狗才缓缓踏雪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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