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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三


  李益看了她一眼,然后又向霍小玉道:“小玉,如果真是这样,我当然也会如此主张的,不过这种事应该等我来决定,难道两三天都不能等吗?”

  霍小玉垂泪不语,浣纱鼓起勇气道:“爷,听说您已经订了亲,是您的表妹,卢家的小姐!”

  “是的,而且为了我跟于老儿斗法,我们还在长安市上闹了件新闻。”

  “爷!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呢?长安市上每个人都知道了,就是我跟小姐不知道。”

  李益沉声道:“长安市上每个人都知道,我能瞒过你们吗?何况小玉跟我之间早就有约定,我是必须另娶的,无法给她一个正式的名分,我没有要瞒住你们的理由。”

  浣纱道:“是啊!您告诉了我们,我们只有为您欢喜,绝不会妨碍您的。”

  “这是无须瞒人,也瞒不了人的事,而我不告诉你们,当然有我的理由。”

  浣纱紧急地道:“是不是那位卢小姐容不得小姐?”

  李益冷笑道:“我跟小玉在一起,谁都知道的,如果别人容不得小玉,我会接受这门亲事吗?”

  鲍十一娘道:“十郎,那究竟是为什么呢?”

  “是我的姨丈坚持一点,他要我在迎娶一年后再接小玉过去,让他的面子过得去一点,因为他只有一个女儿,又是新进中书,即将入阁拜相,嫁女未及一年又置侧室,这对他的面子上很难看。”

  鲍十一娘道:“这也有道理,我听说这位卢大人在朝里很红,这个要求并不过分。”

  李益道:“我却认为过分了,我跟小玉结识在先,不夺他女儿的正室,就很对得起他了,凭什么要听他摆布,他要我这个女婿就要,不要就算,为了小玉,我也不能接受这种条件。”

  鲍十一娘道:“可是你还是接受了,长安市上已经传出了你们的婚事,连我在乡下都听见了!”

  李益道:“传闻归传闻,那只是个不得已的手段,但我并没有答应,而且这婚事并没有经过正式下定,根本作不得的,不过事关名节,而且我表妹的人很不错,她东来长安时,取道陇西,到我的家里去过,我母亲对她很中意,因此这件婚事如果没有意外的转变,也可以说成了定局,所以才会未经文定,先传讯息……”

  鲍十一娘道:“十郎,这些都没什么,就是那个条件,你若是跟小玉说了,以你姨丈卢大人在长安的地位,提出这个要求也不过分。”

  李益冷冷地道:“十一娘,你事事都想得周到,但是就没有想到我,你为什么不想想,我愿不愿意接受这个条件,小玉肯不肯接受这个条件?”

  鲍十一娘道:“小玉应该没问题,她不是不懂事的人。”

  李益沉声道:“你问过没有?十一娘,什么时候你能改得了凡事自作主张的毛病?”

  鲍十一娘从来没有受过李益如此的抢白,从李益的脸上,她看出李益对自己充满了厌恶与不耐,再看看霍小玉,却是两眼发呆,没有说出一个字。

  李益却低声一叹道:“我从卢家问明了对方的条件回来,没有来得及向她提起,但我也看得出,这个条件提出来,她心里是会接受的。她并没有争嫡争身分的心,也不会介意我另娶,她要的只有我的人,因此她很难忍受一年的别离,即使为了成全我,她勉强地接受了,可是一年分手,以她目前的身子,恐怕也受不了,我也不忍心这么做。”

  霍小玉泪如雨下,颤巍巍地叫了一声:“十郎……”

  李益握着她的手:“我正彷徨无计,得知她有了身孕,非常高兴,因为这个理由是逼我姨丈改变规定的最好借口,卢家的官势、地位,我并不在乎,但是他们在我母亲前来议聘时提出这个条件,我母亲是会答应的,只要母亲点了头,我也没办法,所以必须找到一个能使母亲站在我这边的方法,而且这是唯一的方法。”

  鲍十一娘开口要说话,但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李益道:“为了要使我母亲理直气壮地据理以争,为了要使我们两家论婚时能处于平等的地位,不知道我用了多少心力,冒了多大的危险,找到了一个小机会,扩大游扬其事,弄成掀天大波,气死一名尚书,而且还扳倒了两名红员,更叫我姨丈对我负疚含愧,可以任由我驳回他任何条件的时候,我带着好消息回来,却遇上这种事!”

  鲍十一娘看看霍小玉,又看看浣纱,开始感到很不安,浣纱这时才问道:“爷!您真的能叫卢家收回成命吗?”

  李益冷笑道:“当然能,你们在家里不知道,但不妨出去打听一下,在这三天之内,我李君虞做下了多少惊天动地的大事,但有什么用呢?现在一切都晚了,我可以不畏兵部尚书,不怕当朝红员,但是我不能违背母命,失去了一个向母亲争取支持的理由,什么也谈不成了!”

  霍小玉这才道:“十郎!实在是我的身子太单弱……”

  李益道:“我知道,我不是那种自私的人,不会为了要你拼了命来生下一个孩子,可是你不能等几天吗?”

  “等几天,那有什么差别?”霍小玉不解地道。

  李益愤然道:“去接取我母亲来京的人已经上路,我另外附了封私函,也说了你怀孕的事,现在叫我怎么交代?”

  三个女的都怔住了,最后还是霍小玉道:“十郎!我的身子实在太弱,不能生孩子的。”

  李益叹道:“小玉,我知道,我说过了,我不会要你为我拼掉性命的,只要再等几天,等我母亲来了,让他见到了你,知道你确已怀孕,我母亲一定会把你当个宝,绝对不肯让你离开我的。等我们一起到了任上,再发生什么变故都没有关系了,现在你叫我怎么说?”

  霍小玉道:“有什么办法,实话实说罢了,不要怪人,一切都是命!”

  李益黯然道:“小玉,我不会怪人,但我的确很伤心,别人不了解我,你为什么也不了解我,别人无知,你怎么也是那样无知,胡闹!”

  霍小玉只是垂泪无言,鲍十一娘实在待不下去了,上前道:“小玉,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你安心养病吧,过两我再来看你。”

  霍小玉终于抬起头来道:“鲍姨,谢谢你,我的病没关系,你家里事情忙,也丢不开……”

  她还说得含蓄,浣纱却忍不住了道:“鲍姨,上次我听了你的话。浪费了许多钱不说,还弄了个鬼大夫,把小姐的病越养越深,这次我是始终反对的,你又强自作主,搅出这些事来,虽然你是一片好心,但是我实在无法感激你,你要是真为小姐好,就不要再来打扰她了。”

  霍小玉道:“浣纱,不许这样说!”

  浣纱道:“小姐,我说的是实话,受过上次的教训后,我已经懂了许多,我们主婢俩已经把终身托付给爷,好坏生死都是我们的命,用不看别人瞎操心,当您决定堕掉孩子时,我就一再反对,说爷不会是那样的人,您平时是多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鬼迷心窍……”

  鲍十一娘有辩,也无法辩,只是无言退后,悄悄地出去,没有人送她,也没有人留她,在她走出大门时,是秋鸿来关的门,摆下了一句话:“难怪爷爷说大户人家不准三姑六婆上门,的确有道理,她们做不出一件好事!”

  显然那祖孙二人也听见屋里的谈话,知道了发生的事,鲍十一娘显然很落寞,她知道自己在这个家里已经成了不欢迎的人了!

  这边,李益正在屋里把最近几天发生的事源源本本地说了,听见他在这几天内经历的一切,有时使两个女子为他焦心地捏着一把汗,有时却又为他欢欣。

  在李益而言,这结果是值得骄傲的,可是在家里所发生的事情却使他沮丧。

  浣纱道:“那个姓杜姓尤的真不是东西,昨天他们还到家里来找爷呢。”

  “怎么?他们来过,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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