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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八


  卢夫人也道:“老爷!这可使不得,现在大家都知道我们已经许婚十郎了……”

  卢方道:“那只是口头上一句话,我们既未受聘,也没有送过庚帖,算不得悔婚。”

  卢夫人道:“话虽如此,但话是妾身说出去的,也是得了老爷的指示的,这又如何收回呢?”

  卢方道:“不必收回,只要从此不谈这件事,再过两三年,我们另行议聘,李家既未定聘,也无权提此抗议,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卢闰英垂泪道:“爹!原来您早就打定了这个主意!”

  卢方道:“我也是不得已,今天看圣上的态度,似乎对这件事十分重视,问得很多,听完他们的话后,挥退了我们,立刻又跟翼国公低声密议……”

  卢闰英变色道:“爹!女儿跟十郎的身分虽未定聘,可是长安已无人不知,而且我们也公开同出同入过,您现在要反悔,置女儿于何地?”

  卢方道:“孩子,我也是为你好!难道你要我为了他,把身家性命都赔上不成?”

  卢夫人骇然道:“会有这么严重?”

  “唉!你不知道,鱼朝恩把持朝政多年,多少人都没有办法,十郎只靠着几个江湖人之助就把他给除了。”

  卢闰英道:“那是圣上自己恳求他们帮忙的。”

  “话是不错,不过黄衫客夫妇一声号召,居然能把鱼朝恩所蓄的那些死士都拉走了,他们居然有这么大的势力,圣上岂能不耿耿于怀!十郎跟这两个人交情密切,圣上对他怎么放心得了?”

  “但十郎说过,黄衫客夫妇是真正的湖海奇侠,他们绝无野心,而且还为了避嫌,浪迹天涯,有一两次悄然回京看看,都没有去看十郎,就是为了怕给十郎添麻烦,圣上还有什么不放心?”

  卢方一怔道:“你怎么知道的?”

  “十郎说的,贾仙儿没有去看十郎,却去看过郭老千岁,同时还有私函呈递圣上,历述一些外地官吏的治绩,请求圣上嘉良惩顽,以安民心。信是由郭世子呈上去的,圣上看了十分感动,亲笔御书匾额──侠义可风──四字,送到黄衫客的家里,怎么会对他们有猜忌之心呢?”

  卢方道:“可是他们说起那些话时,圣上没有任何表示呀,这是什么缘故呢?”

  卢闰英想了一下才道:“爹!这件事情您做得大错特错了,十郎已经知道了你们几个人要委罪于他,当即表示了不甘受人摆布,他没有接受您给他的钱,也没有离开长安去赴任,临行还说要您远离那些人,他一定会设法自保的。”

  “什么?他没有走?”

  “他又不是傻瓜,虽然您说暂时要他顶一下,将来再为他关说,这种话也只能哄哄我这个做女儿的,如何骗得了他?他临出门时,连女儿都误会了,不过他还是有良心的,叫您离那些人远一点,就是要对那些人展开反击。”

  卢方深锁眉头道:“他凭什么去反击那些人呢?”

  “于善谦为当朝堂堂尚书,他都扳得倒,何况是那些人呢?他临去的方向,正是往翼公府,今天翼公又先您等见到了圣上,只怕十郎的反击已经成功了,圣上早已闻知曲直,那些人自作聪明,恐怕会吃个大亏的!”

  卢方深深叹道:“这小子太厉害,而且也太混账,既然他有办法,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一声?”

  “他得到消息,自然第一步要去安排,一切弄妥当才来的,您已经被人拖走了,而且还留下了一手坑他的拙计,他方一怒而去,这可不能怪他。”

  卢方这才叫卢安到李益的寓所去找他,卢安带回来的话则是李益出门散心去了,没有在家。这样一来,更便卢方忧急,不过他总算接受了女儿的劝告,没有再跟那几个人连络,也没说出李益要反击的话。

  实际上李益究竟做了什么,除了高晖与翼国公秦氏父子二人外,别人都不知道。而李益藏在高晖家中的事,则只有高晖一个人知道。

  很多人在李益的寓所扑了空,他们见到了霍小玉忧急之状,知道李益的确躲出去了。

  因此尤侍郎与工部的杜员外等人还沾沾自喜,认为李益躲开了,甚至于已上郑州去销假赴任了,拔掉了一个眼中钉于善谦,又推卸了责任,这是何等得意的事。

  大家都在商讨着今后如何在事业上好好地合作一番,拔走了一个老厌物,今后可以为所欲为,再无妨碍了,一直到于善谦举丧之日,他们仍然是踌躇满志。

  但是他们最吃惊的一件事发生了。

  骚动是东宫太子来吊问时引起的,这还不足以引起骚动,值得惊撼的是随祭的两个人竟是高晖与李益,上香献牲如仪后,于府的家人由长子于成龙领着叩谢圣恩,然后请到后堂静室中,再度宣告于成龙入觐。

  谁都不知道在静室中会发生什么事,但是大家猜测到必然是与李益有关,因为于宅的亲友早已传出话来,在太子来宣唁的时候,于成龙准备要叩诣请命昭雪沉冤,对他父亲的死事作一番追究。

  追究的主要对象当然是李益,但是在李益身后还有一些人也是呼之欲出的。

  那知道太子的随员竟是最重要的两个追究对象,而太子带这两个人来,想必是会有一番争持的。

  不安的是尤浑与杜子明那一些人,因为在致唁时,于成龙对他们的脸色就不好看,那当然是与前些日子风风雨雨的传言有关,不过他们还很放心,因为他们在皇帝面前已经把责任推卸出去。

  可是李益的出现却使他们提心吊胆了,尤其是李益跟随着太子一起来,自然会有一番说明,那番说明一定不会是他们密告圣上的那一套,那就一定会把他们牵出来。

  最为忧急的是尤浑跟杜子明,在御书房中召见的时候,他们两个人说话最多,将来少不得会有一番争辩。因此他们沉不住气,立刻就私下商量了起来。

  首先开口的是尤浑:“老杜,事情很糟,想不到李益竟没有走,而且还走通了太子的门路,我们推给他的那番罪名,他一定不会承认,那该怎么办?”

  杜子明较为沉着;思索了片刻才道:“不管,一口咬定是这么回事,绝不改口就是了。”

  “可是李益不肯认账,为之奈何?”

  “他不认账没关系,好在那天卢方也在场,并没有对我们的话提出异议,他是李益的岳丈,圣上总不会相信他也跟着我们一起诬告他的女婿吧!”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尤浑叹了口气:“今天早上我就觉得不太妙,最糟的是卢方跟王老儿都没来,好像是预知会出问题。老杜,这件事我们办得很鲁莽,尤其是你把李益估计得太低,虽说事前商量好了,可是临时我们都撤身退出了,是那小子一个人居间哄闹的,居然也能把于老儿给挤了下去。可见他是成竹在胸,又怎会甘心受我们摆布呢?事实上于老儿究竟怎么死我们毫不知情,都是你要硬把事情向身上拉。”

  “尤公!要挤走于老儿的是你,要编排李益的也是你,他们对我的关系并不大,都是你说李益那小子太精明,有他替卢方策划,我们不容易把持,所以听见于老儿的死讯,就赶紧在这上面做文章,现在怎么却又怪起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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