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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六


  张玉朗黯然地道:“意娘,我绝非存心轻薄,那时我是下定决心,非卿莫娶,即使是现在,我也没有改变我的决心……”

  谭意哥一笑道:“很好,你还是可以娶我,规规矩矩,正正式式,用你张玉朗的名义娶我,在这里设个家。”

  “在这里设个家?”

  “是的,你总不能在京师另外设一个家,我相信那儿的环境也不允许你如此做。”

  “可是这儿太远了,我很难抽得出空来。”

  “我没有要求你在这儿陪着我,我只需要一个名义,表示我此身已有所属,免得那些人来纠缠不清。”

  “那些人来纠缠你?”

  谭意哥笑道:“自然是一些要替我作伐的人,只不过令人讨厌而已,因为人家也是一片好心,我不能对人家太失礼,但是婉言拒绝,总使我很吃力……”

  张玉朗吁了一口气道:“我还以为有人欺侮你呢!”

  谭意哥道:“以杨大叔在此地的地位,没人敢上门欺侮我的,何况我也不是那么好欺侮的人。”

  张玉朗不知说什么好了,他知道谭意哥的脾气,一句话说定了就很难改变了,但是要他在此地虚立一个门户,他实在做不到,那样对谭意哥实在太委屈,他的良心也不能安。

  沉吟很久,他才鼓起勇气道:“意娘,假如你坚持不肯跟我到京师去,我倒是希望你另嫁了。”

  谭意哥望着他道:“为什么,难道你连担个名义都不愿意。”

  “不是不愿意,即使把你接到京师去另立门户,我也可以做到,更没人能干涉我。”

  “你现在不是平常的百姓,而是官了,你的行为不能那么自由了,再说你的岳家……”

  “王府的人不会干涉我的,湘如也会去向他们说明,叫他们不要搭理,只要王府的人不理,那些御史也就不会多事,只是我不能那么做。”

  “为什么呢?”

  张玉朗道:“京师有很多人都是在外另营金屋、别业藏娇,这种事并不稀奇,但我以为那样子对你是一种侮辱,而我也不能做这种掩耳盗铃之举,我就是我,不可能在这个地方我成了另外一个人,我也不能这样自欺欺人。”

  谭意哥不禁神色微变道:“你不肯答应?”

  张玉朗庄容道:“意娘,我爱你,我也绝不负你,说来你也许不会相信,我在进入洞房后,揭起盖头,首先就是跟湘如谈起到你的问题。”

  谭意哥不禁噢了一声道:“这太不应该了。”

  张玉朗道:“应该,我以为夫妇该相对以诚,一开始就把话说清楚,倒是免了以后麻烦,我对湘如说京中对我的底细既是调查得这么仔细,当知我与你的事。”

  “她怎么说?”

  “她说她知道,但是不知道我们的情如此深,否则她就不会插进来了。”

  “这是什么话呢?”

  “她以为我只是你的一个相熟的知己,却不知我们已有啮臂之盟。”

  谭意哥一声冷笑道:“相熟的知己?一个女孩儿家能有几个相熟的知已?”

  张玉朗默然片刻才道:“意娘,你别生气,如果你能平心静气的听下去,想下去,话也才能说下去,虽然你在日常的生活中,一直表现着洁身自爱,但你的行业仍是易于使人误会,因为你不能像一般女孩儿家那样,幽居深闺,你必须要接待一些陌生的男客。”

  “不是每一个人都能获得接见的。”

  “我知道,别人也知道,你自视很高,寻常庸俗的客人你不屑一见,那又怎么样呢?这祗能说是你的客人高雅一点而已,实际上仍然是差不多的。只有跟你接近后才知道你的冰清玉洁,但那又不是别人所能知道的,误会自所难免……”

  谭意哥不禁默然了,她没有想到这一点。

  张玉朗道:“如果是别的女孩子,我经常出入你的深闺,别人或许已经能得到点暗示了,但是在你而言,别人只能想到我们或许是略为知己而已。”

  谭意哥终于长叹一声道:“我觉得自己很可笑。”

  张玉朗道:“并不可笑,你在那个环境中守身如玉是一件可敬的事,只不过你必须要有个了解,就是你的种种,不能以常情去和一般人比较。”

  谭意哥想了一下道:“好吧,你那位新夫人对我的看法,我可以不怪她。”

  张玉朗欢欣地道:“意娘,我知道你能理智地接受这一切的,所以我才直言无讳地告诉你,事实她对你的种种,在深入了解后,也极表钦敬。”

  “如何深入法?”

  “像我一样的深入,我必须告诉她,因为我跟她的名份已定,也当众拜过天地。夫妇的关系已不容许推翻,我认为她应该知道一切。”

  “告诉她后,你又作何解释了。”

  张玉朗道:“我不必作何解释,因为一开始议婚时,我就加于拒绝了,是她的父亲太热衷,把我母亲接到京师促成了这件事,母命难违,我也必须接受这个妻子,所以我把话说明白,看她的态度,她如果只要一个丈夫,我也不会亏待她,但她如果要跟我一起共同生活,就必须要为我心中的这一段情作个处置……”

  “你在给她一个难题了,而且也很伤人心的,你至少不能在洞房之夕谈论这件事的。”

  张玉朗道:“我认为那时候谈最好,因为我跟你定情在先,她在成为我真正的妻子前,也必须了解到我的感情,有那些是她不能得到的。”

  “她如何表示呢?”

  张玉朗道:“她是个很理智的人,跟你很相像,所以也能平心静气地接受这件事,一些遗憾已经造成了,只有想办法来补救。”

  “补救?如何补救?”

  “我不知道,她说她自己会来跟你商量。”

  “她来跟我商量?”

  “是的,她在后面,我先赶来了,最多还有半天,她随后就到。”

  “你为什么不等她一起来呢?”

  张玉朗道:“我也急着要来见你,先向你说明一下我心中对你的感情。”

  谭意哥居然笑了一下道:“不是来道歉?”

  张玉朗叹道:“不是,因为这不是道歉一声就能解决的事,更何况我没有道歉的必要,事情的发生,不是我所能自主的。”

  谭意哥笑得更高兴了,点着头道:“这就对了,我很高兴你这样说,如果你承认你是来道歉的,很可能我连你的夫人也不见了,我们也不必再谈下去了。”

  “那是怎么说呢?”

  “你心中如果感觉对我歉意,那是你存心把我置于一边因而生愧,正因为你自觉无愧,才能证明你确未负我,能得如此,也颇堪自慰了。”

  张玉朗不禁叹了口气道:“意娘,你的心中怎么总是有那些超常情之外的怪想法。”

  谭意哥一笑道:“我很古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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