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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六


  丁婉卿道:“我醒来后吓出了一身冷汗,到底不能放心,于是今天一早就下乡到东城外的东岳大帝庙去烧香,到了那儿,果然像是我夜间梦中所见的一般无二,只是庙已经破旧了。”

  杨大年道:“东岳大帝是天上正神,那里会管这种鸡毛蒜皮的事,这恐怕是什么游魂野鬼,想冒充神明,骗取些香火血食……”

  丁婉卿道:“庙里还有个老婆婆,带了个十岁的孩子,我一问之下,才知道那孩子的祖父跟人打官司争祖产,结果输了气死了,祖母是投河自杀的,他的老子送葬回来,失神在山上失足跌死,母亲还怀着五个月的身孕,一时想不开而投了河,只留下这个小男孩,老婆婆是他的外婆,祖孙俩孤苦无依,寄居在东岳庙里……”

  杨大年的脸色大变,丁婉卿道:“他们说的那块地,就是你告别人侵占的祖茔,那是人家祖居了几百年的土地,你看了那儿的风水,便占了来的!”

  杨大年忙道:“无稽之谈,完全是无稽之谈。”

  丁婉卿道:“老杨!我不跟你打官司,你别跟我说真说假,我只告诉你一句,人可欺,鬼神不可欺,至于我为什么会得那个恶梦,说来又玄了,是那位老婆婆想想日子过不下去,在神系前哭诉了一阵,准备要上吊自杀,结果绳子自动断了,耳边还听得有人对她说,叫她别灰心,善恶到头终有报,只是来早与来迟,她姑且信了,结果第二天我就去了。”

  杨大年道:“你……你对他们说了什么?”

  丁婉卿叹道:“我只问了一下他们的遭遇,什么也没有说,给了他们二百两银子。”

  杨大年道:“你干嘛要给他们银子呢?”

  丁婉卿道:“我不管你说是真是假,但是看见人家祖孙二人孤苦无依,确实够可怜的,这二百两银子是你以前事成后送给我的谢礼,我分文不落,全给舍了出去,只求个心安,以后再有什么冥报,别再找到我身上就行了。”

  杨大年呆了半天才道:“那祖孙是否还在东岳庙里面住着?”

  丁婉卿道:“我可不知道了,那个地方根本就不是能住人的,他们有了银子,还住那儿干嘛。”

  杨大年道:“婉娘,你帮我去打听一下,找到他们好不好?”

  丁婉卿道:“老杨!你作的孽还不够,还想对人家怎么样?这次我可不帮你了,不但不帮你,而且还不让你去碰他们一下,否则我的罪孽又深了。”

  杨大年忙道:“你想到那儿去了,我怎么会做这种事呢?尤其是人家落得这么惨,我也不能再落井下石呀,我也是想帮助他们一下。”

  “你要帮助他们一下?”

  杨大年道:“是的,我并没有要他们家破人亡,他家的人死了跟我可一点也没关系。”

  丁婉卿道:“老杨!说话可要凭良心,人家好好的一个家,就是被你搅散了的,你怎么说没关系?”

  杨大年道:“我可没杀人吧,他们家死人可不怪我,那是他们自己想不开,不过我知道了这个消息,心里多少总不太过意,所以想尽点心,但是我又不便出面,委托你代我送给他们去。”

  丁婉卿道:“好吧!你要怎么帮助法?”

  杨大年道:“我送他们二百两银子!”

  丁婉卿道:“你倒真是大出手,四五命,每条命只值四十两。何况人家还有一片田庄,一所祖屋,全叫你给占了去。”

  杨大年道:“那栋破房子我早就拆了,连一片瓦都没要他们的,何况为了那块地,我先先后后花下去的钱有多少你也清楚的。”

  丁婉卿道:“我不清楚,我只知道你送我的二百两谢礼,我已经给出去了,这只求一个暂时的心安,害得人家如此,我的心里始终不安,至于另外约二百两银子,我也还出得起,你杨大掌柜的也不必送来了,老杨,咱们朋友一场,也到此为止,你以后可以不必来了。”

  杨大年急道:“婉娘,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可没有得罪你呀。”

  丁婉卿正色道:“我不知道上辈子作了什么孽,才落到今生这个下场,我只想修好来生,却被你这件事的拖累,害我这辈子的经是白念了。”

  杨大年道:“就算是我蒙蔽你吧。那也不是你的错呀,那位东岳大帝不也说过吗,不知不罪上这与你有什么相干呢?”

  丁婉卿道:“怎么没相干呢,人家苦主在东岳那儿告下了你,我难道脱得了身?”

  杨大年听了也有点心惊道:“婉娘,那是你自己胡思乱想……”

  丁婉卿道:“我却不这么想,为什么几年来都没事,忽然会在昨夜做梦呢,而且到了东岳庙里,就会遇见那一对祖孙,你不信鬼神果报,我却是信的。”

  杨大年叹道:“谁说我不信,我一向都很虔信鬼神的,初一十五,佛前进香,我从没忘过,我一生中也就是做过那么一件亏心事,那也是听了方铁嘴的话,说什么那是一块眠龙地,能使后世飞黄腾达……”

  丁婉卿道:“你终于说了实话,你是欺心霸占了人家的土地!”

  杨大年道:“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何况我也不是存心要霸占,我先派人去商量过,他们不肯出让,我没办法。”

  “人家是祖上传下的财产,自然不肯转让的,求取一块好风水,何如为子孙积德,你欺人强占来的土地,再好的风水也没有用。再说你连儿子都没一个,何必就想到那么远去?对了,我想起来了,你家大娘子前年怀了身子,不到六个月就掉了下来,还是个男胎呢,未知不是上天惩你欺心的。”

  杨大年后悔无及地道:“婉娘!别说了,事情已经发生了,而且我家中也付出了一件大祸。”

  说看把丢了手串的事说了一遍,丁婉卿也讶然道:“老杨!这可真不得了,这件东西可是丢不得的,那位世子会剥了你的皮!”

  杨大年道:“要是寻常的东西,我会在乎吗?”

  丁婉卿道:“正因为你有钱,别的东西赔得起,才会等到这样一桩事来坑你一下,老杨,这样看来,我的恶梦是大有根据,果真是上天在施惩了。”

  杨大年道:“婉娘,别说风凉话,你倒是出个主意,看看要怎么办才好!”

  丁婉卿道:“这是神明的主意,我可没辙儿,你最好还是自己去跟神明打交道吧。”

  “这个交道要怎么打法呢?”

  丁婉卿道:“我的看法是你自己去听取指示,夜间一个人到东岳庙去。”

  “什么!夜间一个人到东岳庙去?”

  丁婉卿道:“这是我知道的唯一办法,携带香烛供品,虔诚祈告神明,然后如果你的诚心感动神,托个梦给你,告诉你该如何如何……”

  “这真有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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