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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五


  杨大富道:“那倒不必了,做我们这一行的,总以和气为主,东西找回来,花费点钱也就罢了,何况这件事也不能怪你,多少年来,我们的库房一点风波都没有,就是牛师父的功劳,那所园子太大了,事前又不知道,那点人手是照顾不来的。”

  牛炳千恩万谢,感激地走了出去,杨大年却有点不是滋味地道:“大富,这么说来,竟全是我的错了!”

  杨大富道:“是的,二哥,这的确是你的错!你要谨慎小心,连自己人都防着,却在外面四处张扬,你把东西随身带着,丢了再来怪自己人不尽力……”

  一番话说得杨大年闭口无言,杨大富道:“下手的人一定是你的熟人,知道你的习惯,老早就躲在园子里,那些守卫自然无从知晓,他们只有在你进入园子后,才开始守住四面,不让人出入的,这已经是他们份外的工作了,他们的责任是看守宝库,二哥,你也明白,光是守住那库房,就要多少人手了!”

  杨大年只有干瞪眼的份儿,杨大富句句都在理上,虽说他是杨大富的族兄,也是他的东家,但是由于杨大富精明、正直,他居然颇为畏忌杨大富,这也是他有些事要去问计丁婉卿的原因。

  其实在家里问杨大富比丁婉卿实在多了,杨大富懂得也多,想得也深远,只是做事较为规矩,对杨大年了解较为清楚;打不了过门,对他的行事也诸多规箴,忠言总是逆耳的,杨大年因此也不太爱往桓富号来。

  今天又领了一顿训,杨大年虽是被驳得哑口无言,但心里却是不痛快的,无奈事情实在严重,势非要借重他们摆平不可,只得忍了下去。

  杨大富也是知道风色的,看杨大年一声不响,也就收住了道:“二哥,明天我就打点上京师去一趟,一则讨个期限,二则商量个办法出来,这回你照我的办法活动,配合着牛师父进行,不管是那一边有了消息,立刻着人飞足进京通知我,这一路上京师,都有我们的相熟店家,我一定投宿在那里,很容易找到我的。”

  杨大年答应了,就走出了桓富号,闷闷无计,一脚就来到了可人小。

  他跟丁婉卿是老朋友了,虽是客人与乐伎之间的那种关系,却没有一点旖旎的成份,只因为杨大年家有悍妻,在了婉卿这儿常能得到一点温情的安慰。

  此外,杨大年也经常要丁婉卿出点主意,打听一点行情,连络一些人情,所以走得熟极了。

  丁婉卿收了山,不再应召出局,但是一些老朋友仍然可以上门来坐坐聊聊,主要是因为她没有从良嫁人,没什么顾虑避忌,何况可人小仍然是有谭意哥在顶着,仍然是个可以公开来往的乐户。

  杨大年来了一直往丁婉卿的房间去,平时丁婉卿得报一定早已迎了出来,今天很特别,不但丁婉卿没迎出来,而且连两个小丫头也是紧张兮兮的。

  他到了房门口,只见香烟缭绕,一张香案上供着水果香烛,鸡鱼三牲,写了四方神的名讳,丁婉卿跪在案前,口中喃喃地祝告着。

  杨大年本人倒也颇为迷信,所以遇到这个时候,倒是不敢打扰,拉住一边的小丫头问道:“婉卿是在供些什么,今天是那个菩萨生日?”

  小丫头杏儿道:“不晓得,婉姑昨天夜里发了个恶梦,大叫着从床上翻下地来,今天一早就下乡去了,不久前才刚回来,赶紧吩咐准备香烛,还临时买了三牲来供奉着,大概总是触犯了那位神明吧。”

  杨大年弄得满头雾水,听小丫头说得严重,但这时已经是下午,就是烧香祈愿,也不是时候呀。

  好容易等得丁婉卿祝告完毕起立,才上前打招呼道:“婉娘,有什么事?”

  丁婉卿看到了他,脸色就是一变,忙问道:“杨大官人,你可是家中出了什么事了?”

  杨大年一怔道:“是啊!出了件不得了的大事……”

  丁婉卿双手合什,连念了几声“阿弥陀佛”。然后才道:“那就一点都不会错了,杨胖子,你这下子可真坑苦了我了!你自己欺心害人,为什么要连累我呢,我是好心好意帮你的忙,却被你害苦了。”

  杨大年莫明其妙地道:“婉娘,你说些什么?”

  丁婉卿道:“你家里可是在最近出了祸事?”

  杨大年道:“是啊!还是不久前发生的事,我还没告诉人呢,你就知道了?”

  丁婉卿道:“我不知道。”

  杨大年道:“你不知道,你刚才还说……”

  丁婉卿道:“我不知道你家出了什么祸事,可是我知道你早晚会有祸事临门,胖子,你可真害人不浅。”

  杨大年道:“婉娘,你究竟说些什么?”

  丁婉卿叹了口气,把他拉到一边的屋子里,把小丫头等都遣了出去才道:“老杨啊,昨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了一位金甲天神,派了天兵天将,把我锁拿了去,押在公案下去问话,说我串通了凡间商人杨大年,曾行欺心之事,夺人家产,害死别人全家,现在苦主已经在东岳大帝驾前告了我下来………”

  杨大年变色道:“那有这等事?”

  丁婉卿道:“是啊!我也极口辩驳说我没有做过这件事,那位天神又吩咐带苦主上来。是两老公婆,跟两个年轻小两口子,我一个都不认识,他们居然咬定我帮着你占了他们的田产,害他们家破人亡!”

  杨大年慌忙道:“岂有此理,那是些什么人?”

  丁婉卿道:“我也不知道,他们报的姓名我也不记得了,不过他们说起的那回事,我倒是记起来了,就是强占了你的祖坟土地的那档官司,我代你出的主意,打通了于大人的关节,终于判你赢了官司。”

  杨大年道:“是啊,连府台大人都这么判了,可见那真是我的祖产。”

  丁婉卿道:“老杨,人可欺,鬼神不可欺……”

  杨大年变色道:“婉娘,你这话又怎么说?”

  丁婉卿道:“我当时也把情形对那位天神说了,他吩咐旁边一个白面的官儿查了一下簿子,才对我说:“汝也是受了杨某蒙蔽,事出无知,故不予降罪,但汝身为妇人,居然也交通官府,包揽诉讼,不守本份,着实可恶,撵出去……”

  杨大年道:“后来怎么了?”

  丁婉卿道:“来了两个青面獠牙的恶鬼,把我架了起来,提到室外摔了下来。我大叫一声,却从床上摔到了地下,膝盖与掌心都跌青了。”

  她伸出左掌,掌缘一块瘀青,那是撑在地上,太过用力所致,虽然还没有把膝盖撩起来给他看,但是已经把杨大年的脸色都吓青了。

  他结结巴巴地道:“婉娘!这是你胡思乱想做的恶梦,那有这回子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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