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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〇


  那女子回答道:“一位公子,好像是姓侯……”

  洪瑞又是一怔,毫不放松问道:“咱们一直守在附近,为何未见你进客栈?”

  那女子道:“听说那位公子是有身份的,怕被人发现旅途狎妓,传出去有损名誉,所以伙计带我由后门进入,溜上楼……”

  洪瑞不再问下去,见那女子臂上血流如注,当即请托两名捕快将她扶起,送去就医。

  但他仍不死心,独自直奔客栈,那知向伙计一问,才知朝宗主仆二人已悄悄的离开了这儿。

  他不禁怔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呢?

  原来红姑已料到,洪瑞既不死心,又不敢冒然行动,势必向当地衙门求援。

  她灵机一动,授意朝宗出房召来伙计,讹称想找点乐子,又怕被人发现,不知如何是好。

  伙计一听客人想召妓,喜出望外,当即一拍胸膛道:“这事交给小的办好了,公子爷放心,小的把姑娘从后门带入,直接送到公子爷房里,保证神不知鬼不觉!”

  朝宗暗喜,赏了伙计一两银子。

  有钱能使鬼推磨,伙计去了不久,果然带来个花枝招展的年轻女妓。

  其实红姑已算准,利用洪瑞去求援的空档,正好溜出房去。因为她是女扮男装住店,就住在同楼的客房,谁也不会察觉。

  但洪瑞既已向掌柜的盘问过,必然已知朝宗并未召妓,此举可说是为了亡羊补牢,以释其疑,否则洪瑞定然会追究,在窗外窥探所见的女子是何人。

  就在洪瑞去县衙门求援时,红姑便已安排妥当,即自先行离去。

  洪瑞尚未赶回,伙计已将那妓女送进朝宗房里,自然未能见她进入客栈。

  红姑这一安排,时间配合的恰到好处,天衣无缝。

  朝宗不必交待这妓女什么,只需将方才跟红姑所表演过的亲热情形,依样葫芦照做一番。

  等到兴儿去船上取了行囊回来,居然也被瞒过,以为先前所见床上的女子,就是这年轻妓女。

  朝宗赏了那妓女二两银子,特地吩咐兴儿把她送出客栈门外,目的是要引起暗中监视的洪瑞注意。

  果然不出所料,洪瑞上了他的当。

  而兴儿一上楼,朝宗就要他挑了行囊,下楼结帐,由伙计带主仆二人,从后门溜之大吉。

  他们赶到车马铺,表示临时有急事要赶路,多付了二两银子,连夜启程上路,匆匆出了仪征。

  红姑跟朝宗两次见面,兴儿均毫不知情,途中不禁诧然问道:“公子,咱们干吗不等天亮了再走?”

  朝宗笑道:“万一遇上那个官差,要求搭个便车,我好意思拒绝吗?”

  兴儿连连点头道:“说的也是,小的倒没想到这个,不过,要是有他同行,途中倒比较安全……”

  朝宗道:“我倒宁可图个耳根子清静,小鬼,你也少说废话吧!”

  兴儿不敢再吭气,靠在车厢角落里,两腿一伸,双臂抱在胸前打起盹来。

  朝宗想起跟红姑热情的表演,虽不及跟妥娘的疯狂,倒也回味无穷。

  想到正值紧要关头,被兴儿回来搅了局,不禁颇觉扫兴。但此刻冷静一想,反而暗觉侥幸,当时若非兴儿及时回来,自己万一情不自禁,跟红姑真个销魂,可能就惹上了麻烦。

  红姑志在营救其兄,并为亡父雪冤,似有意想请侯恂仗义挺身而出。此事牵涉甚大,非同小可。侯恂已告老还乡,无意士途,连如今东林得势,他尚不愿复出,又岂愿多管这档子的是非事?

  朝宗深切了解老父的个性,此事纵不断然拒绝,也必然会婉转表示爱莫能助,甚至推说根本不知当年之事。

  如果朝宗跟红姑曾有春风一度之情,能置身事外,不闻不问?

  念及于此,朝宗不禁暗自庆幸,若非兴儿搅局,事情可真麻烦了。

  夜色正浓,马车风驰而飞,披星戴月赶着路。

  车把式有经验,由仪征到六合不过数十里行程,但这条路最近不太平静,经常出事,以致夜间绝少有人愿意冒险赶路,除非是有急事。

  既然接下了这趟生意,他只好硬着头皮赶路,一路快马加鞭,希望能在天明之前,安然抵达六合。

  因为从六合转往滁州,更不太平,传闻常有大批马贼出没,拦刧行旅,绝对不能赶夜路。即使大白天里,也需要人多结伴而行。

  近些年来,自崇祯即位后,确实做了几件大快人心令朝野振奋的大事。大家都以为这位新皇帝登基,将有一番作为,使魏忠贤当权时,搞得乌烟瘴气的庙堂,能够朝纲重振,令人耳目一新。那知日子一久,崇祯逐渐暴露了他的忧柔寡断,却又刚愎自用的弱点。

  于是,大家满怀的希望又落了空。

  影响所及,民间对这位新皇帝也失望了,由于民不聊生,各地盗贼四起,而且愈来愈猖獗,有野火燎原之势,终将一发不可收拾。

  车把式一路提心吊胆,频频扬起长鞭,催马飞驰。幸而平安无事,黎明时分已抵达六合。

  客栈都尚未开门,找了家做早起生意的茶楼打尖,将马车停置在门外。

  朝宗邀车把式同桌吃早点,这赶车的老粗倒很懂礼数,自惭形秽,不敢踰越,独自另据一桌。

  这时,虽天刚亮不久,茶楼里已有了三五成座,大部份是早起的生意人,也有准备赶路的。

  朝宗主仆正吃着早点,忽听邻桌几个人在高谈阔论,其中一人道:“依你们估计,公孙先生今日之战,胜算有多少?”

  另一人接道:“应有七成以上。”

  又一人问道:“何以见得?”

  那人道:“公孙先生艺出南少林,他的六合剑法,却出于独创,虽非天下无敌,据说生平尚未遇对手。此番那昆仑老道,不惜千里迢迢赶来向公孙先生挑战,欲以剑术一决高下,还不是想藉此扬名天下。我看哪!八成是自取其辱,落个灰头土脸、铩羽而归。”

  朝宗听得心里一动,暗忖道:“他们所说的,莫非是公孙令?”

  原来他曾听程海山提及,当年传授武功者,正是六合剑驰誉江湖的公孙令。此地是六合县,公孙先生必然就是他了。

  这时又听最先开口的人,说道:“我看不见得,需知来者不善,善者不来,那昆仑老道要是没有几分把握,绝不敢来六合!”

  另一人笑道:“那咱们来打个赌如何?”

  那人正中下怀,兴致勃勃地道:“好!我赌一两银子,押那昆仑老道胜。”

  另一人同意道:“就这么说,如果公孙先生输了,我就付你一两银子。”

  在座的共有五人,均参加了打赌,三个赌昆仑老道胜,赌公孙先生胜的只有两人。

  朝宗终于按捺不住,起身离座,走过去双手一拱,道:“打扰了,请问各位刚才说的公孙先生,可是单名一个令字?”

  那人打量朝宗一眼,笑道:“阁下大概是外地来的吧!在六合地方上,谁不知道公孙先生的大名!”

  朝宗道:“不知那昆仑老道又是何人?”

  那人眼皮一翻道:“你问这个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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