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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五


  他为了表示不是吹嘘,撮口吹了一声口哨,马全骑的那一头不动,他们两人的马匹却都人立而起,扬蹄长嘶,倒是训练有素。

  他们把自己的两匹马让了出来,自乘了马全的那一匹,柳青儿朝韩翃看了一眼,叹了口气,做出了无可奈何之状,慢慢地向马匹行去。

  柳青儿的主意打得很好,她以为许俊必可一击而击倒两人,才把他们两人硬弄到一块儿去。

  但韩翃却知道,这两个胡儿都是好功夫,单看他们一刀斩落马全人头的俐落劲儿,就是两个绝顶好手。

  而当初,安禄山的近卫,在长安就以功夫札实而知名,他们跟长安城中各公府的家将竞技比武,无论是射箭、兵刃、角力等等,从未落过败绩。

  韩翃知道许俊固然了得,但是要一举击杀两人,恐伯有点困难,还得为他制造点机会。

  所以他跨上了马后,抖缰就把马往树下走去,到了树下,他故意在马腹上踢了一脚,马匹负痛长嘶,那两个胡人忙催马过来,一人还骂道:“韩先生,你别打歪主意。”

  韩翃将马缰勒得紧紧的,使马匹不住地打转,口中叫道:“不行!木行!这畜牲很不听话,救命啊!我要摔下来了,二位快来扶我一下,哎呀……”

  不会骑马的人,经常犯这个毛病,身子一晃动,就拚命地收紧缰绳,结果则使得马匹吃痛,乱蹦乱跳,更加不平稳了。

  那两个胡人以为他是初初学骑,带马过来,坐在后面的那人道:“你放松手,别拉太紧,不会骑马,为什么早不说呢?瞧你一个大男人,还不如你老婆呐!”

  他夺过韩翃手上的缰绳,弯腰去抓马锁,意在安抚马儿。那知韩翃身子一歪,装作控制不稳跌了下去,双手抱住了那个胡人,一起往下跌去。

  树上的许俊瞧得真切,知道机会不再,空中跳落下来,尚未落地,双脚就作鸳鸯飞踢而出。

  一脚踢在那胡人的颈子上,一脚踢在头上,两脚都用足了劲力,那胡人碎不及防之下,连一声都来不及叫出,半声闷哼,已经跌出死去。

  另一个在马上的胡人却也机警,掉转马头,腰刀已出鞘,对准许俊砍去,又快又狠。

  许俊才稳住身子,由于赤手空拳,只能就地滚下避开。

  那胡人一刀劈空,动作极为迅速,回手又是一刀回扫,势急如风,只听得克擦一声,血光冒起,把个人砍成了两截,柳青儿吓得大叫起来:“许兄弟……”

  只听得许俊的声音道:“大嫂,兄弟好得很,没事。”

  原来他见那胡人刀法凌厉,若是一味躲闪,被他一刀刀连着砍来,却是危险得很,必须阻他一阻,再找件刀器才能与他一父手。

  入城时,他乔装为乡农,要通过搜查,自然不能带兵器,此刻只有那胡人身边有武器,因此,他滚地时,已滚到被踢死的胡人身旁,弯刀砍来时,他抱起胡人的尸体往上一迎,使那胡人把自己的同伴砍成两截。

  也趁着对方一愕之际,他迅速地从半截残尸上抽出了弯刀,跳出一步,横刀待敌。

  那胡人兜马过来喝道:“兀那汉子,你好大胆子,居然敢杀死爷们的弟兄,你知道爷们是什么人?”

  许俊冷笑道:“安禄山的走狗爪牙而已,现在更是叛贼,谁不想杀你们。”

  “好!好!你知道爷们的身份还敢行凶,想必是有预谋的了,你是什么人?”

  许俊傲然道:“堂堂天朝大唐子民,对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用不着提名道姓。”

  那胡人冷笑道:“你不说没关系,我听那婆娘叫你许兄弟,你又叫她嫂子,想必一定是认得的,我问她去。”

  许俊跳出一步道:“你不如问我手里的刀。”

  许俊知道祸已闯下了,势必不能善罢,必须要迅速解决这个家伙,一面说话,一面已蓄势待发,那胡人动作也不慢,不待许俊出手,先已一刀劈来。

  这次许俊却不怕了,挥刀迎了上去,锵然急响,火星四冒,那胡人手中的刀,已飞了出去。

  他在马上本不易使力,再加许俊是蓄足了势,臂力也比他强,两下一较,高低立分。

  这胡儿手中没了兵刃,想是知道许俊的厉害,冷笑一声道:“好!有种的别走!”

  他拍马往斜里窜出,许俊忙叫道:“不能让他走掉!”

  摇刀急追而上,却已落后几步,幸得柳青儿驱马上来,朝他硬冲过去,两匹马跌成了一堆,两人也摔了下来,许俊已经赶上,挥刀一劈,却忙反收回。

  原来那胡人学了他的样儿,抓住了柳青儿,挡在自己身前,许俊一刀总不能对柳青儿砍落下去,硬生生地收刀势,人也冲过了头。

  这胡儿也了得,一手挽住了柳青儿,另一手已拉住柳青儿所骑的那匹马,将马头提了起来,喝了一声,马儿往前急跑,他挟了柳青儿,跟着跑了几步,飞身上了马。

  韩翃拍马追上叫道:“放下我的妻子!”

  那胡儿将柳青儿横在自己面前,一手按住她的腰,一手运掌如刃,比着她的咽喉,厉声道:“谁要是敢上来,我就一掌砍落她的脑袋!”

  韩翃知道这一掌下来,倒未必能真把脑袋砍落,但柳青儿却绝对活不成了。

  可是要他放开柳青儿,却无论如何做不到的,许俊也骑了马全的座骑追上来叫道:“番狗!放下我嫂子,饶你一条狗命。”

  那胡人却冷笑道:“没那么容易,你们要放过爷们,爷们还不想放过你们呢!四面都是大军封锁下,你们插了翅膀也难飞,回头就有你们好受的。”

  他抓住了柳青儿,使两个男人投鼠忌器,但又不敢硬上前争夺,只有紧追在后,胡人要分神抓住柳青儿,马行不速,不过后面两个人也不敢逼近。

  倒是柳青儿叫道:“爷!趁这个机会,你跟许兄弟还有机会逃走,别管我了。”

  那胡人也冷笑道:“你们趁此刻逃,或许还有一分逃生之望,因为爷们还没传出警报,等爷们找到了同伴,传出了消息,你们两人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他因为二人紧追不舍,心中倒也着急,因此口气也软了,虽是提出警告,却也想摆脱二人的纠缠。

  韩翃道:“放屁!你不放下我妻子,今天我就跟你拚到底了,反正大家活不成了,至少也找个垫底的。”

  他不顾一切地拍马向一刖,许俊连忙追上来,那胡儿也着了慌;再度举起手,脚下催马叫道:“你们再要上来,爷们可就要下杀手了。”

  这次韩翃红了眼,根本不理会了,他知道到了前面村子里,柳青儿就永无脱身之望了。

  韩翃也知道自己虽然练过几下粗浅功夫拳脚,但是跟这身手矫捷,身材高大的胡儿相较量,还是差了很多,不过只要能缠住他一下子,许俊就足可以对付他了。

  所以韩翃不顾一切的拍马前冲,在马上,他已做好了准备,马到临近,他就舍命的扑抱过去。

  那胡人没想到韩翃会不顾柳青儿,吓阻无效,倒是慌了手脚,当然,他只是做个样子,不会真杀死柳青儿的,他是大燕王的贴身近卫,知道大燕王每说起这个女人,总是十分的神往,若把这个女人献上去,更不知有多大的奖赏呢!

  若是真的杀了她,大燕王很可能会砍下自己的脑袋,也因为有此顾忌,他心中多少也有个准备,韩翃来得虽猛,但他却以精湛的骑术,将马匹略微调转,人立而起,挡在身前。

  韩翃一扑一抱,却抱住了马颈,等到马蹄落地,韩翃兀自不放手,被马匹拖着向前走。

  这当然走不快,那胡人不免焦躁,而且许俊也策马扬刀追了上来,胡人大为急怒,蓦地一探手,从靴筒中掏出一柄匕首,举起直往韩翃手上削落,韩翃自己没看见,倒是横在马上的柳青儿看见了,厉声叫道:“君平!放手!”

  韩翃在仓促中听见叫声,直觉地放开了手,而柳青儿却耽心韩翃,喊了一声之后,又急抱住那胡人的手臂,照说她身体横倒仰卧在马背上,弯腰起来才能抱到骑老的手,而那种姿势,做起极为不易。

  可是人在危急中常有一种意想不到的超常体能。

  柳青儿这一抱居然迅若闪电,及时地赶上了。

  那胡人被柳青儿一扯之下,削势落偏,刺在马颈上,那匹马被韩翃抱住了颈子,拖着奔跑,已经很不耐烦,但它是一匹久经训练的战马,更兼主人在它背上,尚能遏制它的野性,现在被这一刺,性子终于发出来。

  但见它的头一低,口中连声长嘶,后蹄扬起,乱蹦乱跳,那胡人骑术虽精,却因双手都没握缰,而且还带着一个柳青儿,无法稳住,虽连声吆喝,却也无法把马匹叫得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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