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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


  杜老板一本正经道:“缺点?姑娘弹唱得实在太完美了,简直是毫无缺点!”

  毒美人风情万种地一笑:“我真有那么好吗?”

  杜老板竖起大拇指道:“好!好!人美、声妙、琴艺更绝,称得上是才貌双全,色艺俱佳!哈哈……”

  陈老板不甘寂寞道:“老杜,别把好听的全让你一个人说完了,留两句给我们说说行不行。”

  杜老板笑道:“行!行!我哪说得完,各位有什么好听的,尽且里赞美吧!”

  金老板开腔了:“唉唉唉!你们两个有完没完?究竟是听你们说话,还是听琵琶娘子弹唱呀!”

  陈老板今晚出门前,被老婆刮了一顿,骂他又去花天酒地,以致心情不太好,眼皮一翻:“嫌我们话多,你可以不听,可没权利不许我们说话!”

  金老板也把眼一瞪:“你!……”

  身为主人的郑老板忙打圆场:“好啦!好啦!你们两个杠子头,凑在一起就喜欢抬杠,也不怕琵琶娘子看了笑话。来来来!琵琶娘子弹唱半天也累了,我们大家敬她一杯。”

  毒美人嫣然一笑道:“不敢当,我敬各位爷们。”

  这一来,气氛才缓和了下来。

  毒美人敬完酒,又继续弹唱了。

  她仍然是重弹旧调,唱的秋娘另一折成名曲子。

  谁知刚唱不到几句,突见柳婆子闯了进来,先向在座的宾主六人笑着打个招呼,然后走至毒美人身旁,向她附耳说了几句什么。

  郑老板看在眼里,即问:“柳大娘,什么事?”

  柳婆子忙陪笑脸道:“是这样的,李侯爷来了,指名要见琵琶娘子……”

  郑老板脸色一沉:“那个李侯爷?”

  柳婆子郑重道:“就是三原开国公王府的小侯爷哪……”

  “李存信?”黄老镳主失声叫出。

  柳婆子连连点头:“对对对!就是李存信李侯爷!”

  郑老板不禁为之一怔,正在兴头上,这确实是很煞风景的事。他虽自认跟当今丞相杨国忠算得上有些交情,但却惹不起这位三原开国公李靖的后人。

  柳婆子察言观色,心知郑老板虽不悦,却又不敢断然拒绝。为了给他个台阶下,便陪着笑脸婉转道:“郑老板,实在很抱歉,扫了各位大爷的兴头。我看这样好了,就让她去跟李侯爷打个招呼,敬杯酒就回来吧!”

  郑老板能说什么,不同意也不行,除非他敢不卖李存信的帐。

  但他必须考虑到后果,真要把事情闹僵,就连杨国忠也不便为他出头,那他就别打算在长安混了。

  为了个琵琶娘子,他实犯不着意气用事。

  无可奈何,他只好答应放人。

  柳婆子又连谢带陪罪,才催着毒美人去见李存信,婉儿和莲儿自然也跟了去。

  郑老板铁青着脸,憋了一肚子的气,可是发作不得。

  其他几人也是愤愤不已,几乎连“三字经”都骂出口了。在座相陪的姑娘们一看气氛不对,相互交换一下眼色,只有赶紧敬酒。才算使场面又热闹起来。

  这时柳婆子已领着毒美人,婉儿与莲儿紧随在后,来到了楼下的荷花厅。

  柳婆子把门帘一挑,便见李存信正独自据桌饮酒,只有两名丫环随侍在侧,别无其他人,亦未召姑娘相陪。

  这倒是很少见到的情形,尤其是来乐坊这种地方,侯希逸竟然未陪他同来,甚至未带一个跟班小厮。

  柳婆子对这位侯爷,既恭敬又巴结,把毒美人拖至他面前,春风满面地笑着:“快拜见李侯爷呀!”

  毒美人敛衽一礼:“拜见侯爷!”

  李存信作了个手势:“不敢当,姑娘请坐。”

  毒美人落落大方地在一旁坐下,婉儿和莲儿仍随侍两侧,彷佛是她的贴身保镖。

  柳婆子一看这情形,心知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脱得了身的,只好识趣地笑道:“李侯爷,你们多聊聊,恕我失陪了。”

  李存信又把手虚空一托:“大娘请便。”

  等柳婆子出了厅,李存信即问:“方才听姑娘弹唱的一曲,好像是以前有位秋娘也唱过的?”

  韩翃有段时期不得意,为乐坊的歌倡捉刀之事,已经是众所周知,公开的秘密。当然,秋娘因而唱红,也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毒美人觉得没有隐瞒的必要,含笑点了点头:“奴家才浅艺不精,只能拾人牙穗,尚望侯爷不要见笑。”

  “哪里话,姑娘过谦了。”李存信略一沉吟,又道:“不过,据我所知,平康里巷所有的歌倡,一旦得一佳曲,无论是自创或由人代作,都若获至宝,绝不会词曲唱谱流落他人之手。

  秋娘已离长安甚久,此曲因而成为绝响,从此没有人唱它了,不知姑娘是如何得到唱谱的?”

  想不到李存信要见琵琶娘子,竟是为了查问这件事。

  毒美人暗自一怔,心想:“啊!我们真是百密一疏,怎会竟忘了这个人?这些时日以来,真正跟韩翃接触最多的,既不是大相国寺附近一带的曹二虎等混混,也不是新结交的许俊,而是李存信和侯希逸啊!我们当初认为,以李存信和侯希逸的身份,似不可能为了「琵琶三绝」,卷入江湖纷争,所以一直没有怀疑这两个人。难道是我判断错误,这两人竟然……”

  李存信见她沉思不语,洒然一笑,轻描淡写道:“姑娘若有不便,就不必说了。”

  毒美人猛然回过神来,随机应变道:“其实这也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秋娘唱红的那两折悲曲,原是新科进士韩爷代作,日前曾带了他夫人来向大娘辞行,正好见到奴家在,便以那两首旧作当见面礼,转送给我了。当时奴家不好意思接受,唯恐被讥为掠人之美,韩爷便说,反正秋娘已从良,离开了长安,不想让两折得意之作成为绝响,一定要奴家收下,并且要我练好了有机会唱给他听听。今晚奴家一时兴起,就弹唱起来,不想惊动了侯爷。想必侯爷以前曾听秋娘弹唱过此曲,那奴家一定差她太多了。”

  其实那日韩翃与柳青儿,答应回去合谱一首词曲相赠,事后一忙就忘了,毒美人第二天也未派人去取。

  但她脑筋动的相当快,干脆把那日的事扯上了,反正韩翃已离长安,李存信也绝不可能为此去求证。

  况且,毒美人的神色自若,表情逼真,好像真有那么回事似的,使李存信似已信以为真即使李存信真想探听秋娘,这番话也使他无懈可击了。

  果然李存信不再追问下去,转移了话题:“你与柳青儿姑娘是旧识?”

  “不。”毒美人笑道:“我才来不久,那时她已嫁作进士夫人了。”

  李存信“噢”了一声,注视着毒美人的脸上道:“姑娘一脸福相,只是眉宇之间……”

  说到一半,他故意欲言又止起来。

  毒美人不禁好奇地追问:“怎么样?”

  李存信道:“恕我直言,姑娘眉宇之间带有杀气!”

  毒美人一怔,惊道:“那是说,我可能遭凶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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