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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四


  沙克浚神色一动道:“这小子跟你们有切身的利害关系吗?”

  相士庄容道:“利不足言,害确有切身之痛,本门之盛衰绝迹,俱聚于司马少侠一身,山人不得不勉为其难!”

  司马瑜听得反而糊涂了,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自己与无为门有何瓜葛,以为人家只是激于江湖义气而强行出头,于是慷慨地道:“老先生之美意,在下万分心感,不过今日之事,完全是在下的私怨,老先生不必为此自惹烦恼!”

  相士摇头笑道:“司马少侠不必多心!山人此举完全为了本门着想!”

  司马瑜依然摇头准备拒绝时,沙克浚已发声冷笑道:“先生虽然接下孤家第一招,孤家却不在乎多一个敌手,孤家行事向来言出必践,今天言不毁了这小子,孤家誓不返回毒龙国,先生若是一定要插手,孤家也只好接着了!”

  说完欺身一掌,迳击司马瑜的前胸,司马瑜猛觉劲风袭体,准备加以反抗,突然发觉自己的四肢都受了一种怪异力量的拘束,就象自己被陷铸在铜烧铁困之中,连移动的力量都没有了!

  沙克浚的脸上含着狰笑,五指如钩,对准他的脸上抓过来,相士凛然色动,举起手中的报君知,向沙克浚的关节上敲下去。

  叮当一声巨响之后,沙克浚的手指乃以分毫之差,被报君知敲歪一边,而相士手中的报君知碎成了无数细片。

  沙克浚捧着手腕跳过一旁,厉声高叫道:“你这是什么玩意,居然能破得了孤家的铜皮神功!”

  相士被那一下巨震弹开数步,脸色更见苍白,喘吁吁地道:“山人这一对报君知系万载寒铁所制,虽然只击断了王爷的两根腕骨,却可以告诉王爷,中原武学不容轻侮,中原武人不是王爷所想的那么脓包!”

  沙克浚大喝一声,伸出另一只手,挥拳直取相士的颈下,招式虽不出奇,可是他的动作如电闪一般,令人无法趋避,相士在仓猝间只得挥臂一格,又是一声巨响之后,那相士的身躯恍若一股枯木,被撞得平飞出去。

  先碰上船边的护栏,克擦一声,木碎人飞,依然向岸上落去,等他着地之后,左手血迹盈然,只剩下半截手臂,那碎裂飞溅的血肉,洒了司马瑜一头一脸!

  柳师爷惨呼一声:“师叔……”身形也如飞地向岸上扑去,恰好扶住了相士摇摇欲倒的身躯!

  司马瑜惊魂乍定,目睹惨剧,急怒攻心之际,完全忘记了自己与对方的功力悬殊,厉叫道:“恶贼!我跟你拚了!”

  叫声中向前猛扑过去,伸手就叉向沙克浚的咽喉,沙克浚冷哼一声,脚下微错,闪开他的扑击,随即举手向他的后颈敲去,司马瑜方寸已乱,再加上沙克浚的动作迅速敏确,喉间一声闷吭,直向地上俯跌下去。

  沙克浚踏上一步,提起他的衣领,然后用膝盖朝上一顶,撞在他的脸上,膝盖离开后,立刻发出一声刺耳欲聋的狂笑,而冷如冰与靳春红却双双惨呼一声,口喷鲜血,真正地昏迷过去了!

  原来沙克浚膝盖一撞,将司马瑜的鼻骨挤得粉碎,一塌而平,同时他那张俊美的脸庞,也因这一撞之下,被压得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沙克浚把软绵绵的司马瑜看了一会儿,才狂笑道:“小子!孤家遵守诺言,留下你的一条性命!可是你这张漂亮脸蛋儿,今生今世也别想复原了!”

  相士在柳师爷的扶持急救下,总算止住了流血,然而却无法阻止沙克浚的暴行,只得狠狠地道:“沙克浚!你总有一天会后悔今日之行为,也许毒龙国数百年之基业,都会因你而毁于一旦!”

  沙克浚厉笑声中,提起司马瑜向上掷去,相士忍着自己的伤痛,赶过去接住他的身子,一瞥之后,连声顿足长叹!

  沙克浚冷笑地柳师爷叫道:“柳云亭,你是追随孤家回国,还是继续留在中原!”

  柳师爷顿了一顿,才沉痛地道:“我身受王爷知遇之恩,只有另想别途报答,王爷今日伤了我师叔,云亭再也无法追随左右了!”

  沙克浚冷笑了一声道:“很好!孤家念你二十年来的劳绩,今天也特别放过你,那小子伤不至死,你把他治好后,不妨带他到毒龙国来一趟,这两个女子孤家先带走了,要是她们见了那小子的丑像,还能死心塌地爱他,孤家定当毫无考虑地送他们回中原!”

  相士庄重地道:“只怕到那个时候,不会象王爷所想的那样易于解决!”

  沙克浚哈哈大笑道:“孤家今日因为过于粗心,才被你敲断一腕,所以立刻断你一臂为报!异日你们一点作为,孤家也会有一分报复的,大家走着瞧吧!”

  语毕霍然挥手叫道:“王三!开船!”

  那名大汉从舱下出来,撑起长篙,巨舫划破了西湖平静的水面,缓缓地离举艘去了!

  ***

  当司马瑜在一阵椎心刻骨的痛苦中清醒过来时,他只觉得头脑十分昏胀,直到很久之后,那种昏胀的感觉才慢慢地消除,也慢慢地开始知道思想与回忆!

  那回忆是痛苦的,在西冷桥畔,眼看着冷姊姊在遭受着苦难,自己却没有能力去援救她……当自己无比愤怒地冲向沙克浚后,一切的印象都变得十分模糊了……“ 冷姊姊上那儿去了?靳春红呢?那姓马的神秘相士,姓柳的师爷,毒龙国王沙克浚……这些人一个都不在身边,我昏迷之后,又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我现在在什么地方……”

  这些问题深深地困扰着他,但是只有一个问题,他自己可以解答的,那就是他现在决不是在西冷桥畔,也不在沙克浚船上,他是睡在一张很美丽的床上,直着眼,可以望见床顶雕花的栏杆与白绫的帐幔!

  “这是谁的床?”

  “我怎会躺到这儿来的呢?”

  为了要解答这个问题,他努力地扭动脖子,想看一看床外的环境,可是任他如何用力,那颈项总是不肯随着他的心意而转动……于是他才发现自己的头部与颈部都被牢牢地束缚住了,只留出了两只眼睛可以自由转动。

  于是他想伸手来解除头颈上的束缚,刚一用劲。他发觉自己的手也被捆住了,不但是手,连他的脚,他的身子,都被牢牢地加上了一层束缚……

  “是谁把我弄成这份狼狈的模样……”

  在窘急中他愤怒地挣动着,可是那捆绑他的绳索十分坚固,而捆绑的位置也十分得当,使他一点也使不上力气,不仅如此,在经过一阵挣扎后,那绳索反而紧紧地陷入他的肉里使他十分痛楚。

  于是他发出了一声愤怒的呼喊,这声呼喊引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是一张圆圆的脸出现在他眼前!

  那是一张稚气未脱的脸,明亮的眼睛,额前梳着浅浅的刘海,看样子大概是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子!

  司马瑜愤怒地大叫道:“快把我放开,你是谁?这是什么鬼地方?你们绑着我是什么意思……”

  这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很急,可是那小女孩子却扑嗤地笑了一声,扭转头就跑了开去,口中还大叫道:“姑娘!姑娘!那个人醒了,你快来看看……”

  司马瑜听她口中叫着姑娘,心中却更奇怪了。自己明明是在西冷桥畔的船头喋血,怎么一下子躺在人家姑娘的闺中来了……

  心中这一着急,手中的劲力骤然暴增,在格格的声轻响中,好似要挣脱那层束缚了,可就在他将脱而未脱之际,胁下忽然传来轻轻的一阵麻意,连一点力气都无法用出来了。

  接着他的眼前又出现了半截女子的身躯,双肩微削,风神入画,粉颈欺霜,皓腕凝雪,云鬓蛾眉,无一不美,长圆的脸廓也勾出了柔和的线条,唯独那张脸上,却密密地长着一片黑麻……

  司马瑜不禁深深地在心头埋下了一个叹息,这么一付美人胎子,这样的一张脸,造物者若不是故现神奇,便是存心表示讽刺了!

  那女子似乎完全没有觉察到司马瑜的态度,仅微微一笑,以绝美的声音道:“相公伤势未愈,最好不要轻动……”

  发音如琴,吐气若兰,司马瑜呆了一呆,才从失神中清醒过来,连忙问道:“这是什么地方?在下怎会来到此处的……”

  那女子露出编贝似的洁齿轻轻一笑道:“相公是在西湖上受了重伤,由家父抬到此地来疗养的!”

  “令尊是哪一位……”

  “相公真健忘,家父姓马,与相公不止一次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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