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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三


  相士肃然地道:“不错!你师父在五年前谢世,将掌门令符遗交给我……”

  柳师爷恻然悲声道:“师父死了?那我永远也没法子对他老人家表白心迹了……”这下泪落如雨,十分伤心!

  相士微微一叹道:“云亭!算了罢,掌门师兄早就原谅你了,你出走不久,他已明白到你所受的委曲,所以遗命交代我要对你特别宽容,否则以你的这些作为,在门规中是什么处分……”

  “谢谢师叔……谢谢掌门人!弟子自知获罪颇大,今生最大的愿望,便是盼望能洗却冤屈,重返师门……只是恩师已经仙逝,弟子一定到恩师坟上禀求他的冤恕……”

  相士一摆手道:“那倒不必了!你师父是死于非命的,尸首到现在还没有发现,不过他的确已经原谅你了,今后你好自为之吧!”

  柳师爷怅然惊问道:“恩师怎么会死于非命的?”

  相士轻叹道:“这件事连我也不清楚,不过他参研本门绝学颇具神通,对于一切都若有预知之明,在他遭难前一个月,即将后事都交代清楚了……现在不谈这些,我们还是解决目前的问题要紧!”

  船上诸人一直在呆呆地听他们的对话,直到现在才算糊里糊涂地听出一点头绪,沙克浚首先诧然问道:“柳先生,你一直对你的身世来历守口如瓶,今天才算透出一点口风,无为门是什么门派?”

  柳师爷不知如何回答,还是相士笑笑道:“无为门是一个研究武学的组织,不过敝门着重在“无为”二字,力戒在江湖招摇,是以武林中并无知者,王爷也不必详问,云亭是因为不得已逃命海外,为着师门戒律,他当然不能说出师门渊源,这点要请王爷垂谅……”

  沙克浚笑笑道:“那没关系,孤家国中收容了许多中原武林人物,孤家也从不问他们的来历,柳先生是个中皎者,孤家方十分器重,阁下是柳先生的师门长辈,一定更为高明,是有一点不明的是阁下依据年岁来看……”

  相士已经知道他的用意,笑着道:“山人痴长九十七岁,所以未现衰态,也是得力于“无为”二字之功!”

  沙克浚不信地道:“单凭这两个字就能返老还童吗?”

  相士朗声笑道:“不错!无为则无所为,世间万事皆扰心,损其智而摧其神,中心一点返无为,百岁相貌青,这个道理虽然简单,却不是王爷富贵中人所能明白的?”

  沙克浚沉思片刻才道:“先生之言大有见地!孤家想多请教一点无为之道,先生肯指示一二吗?”

  相士笑道:“王爷若能舍弃这帝王之位,虔心向道,则无为之理,不喻自明,山人也不必说了!”

  沙克浚埋首沉思,柳师爷却趁机问道:“师叔今夜前来,除了训示弟子外,还有什么事吗?”

  相士一指司马瑜道:“有的!这位小朋友与本门颇有渊源,所以我特地前来向王爷讨一分情面!”

  这一说连司马瑜自己都莫名其妙了,有生以来,自己也是第一次才听到无为门这个字,实在不知渊源何起,不过那相士是一片好意,自不便出言否认!

  沙克浚慷慨地道:“孤家心敬先生是位世外高人,这小子虽然冒犯了孤家,孤家看在先生面上,也不去追究了!”

  相士作了一揖道:“多谢王爷盛意,山人还有个不情之请,那两位姑娘也都是司马少侠的结义姊妹,请王爷一并高抬贵手,予以放过吧!”

  沙克浚面有难色道:“那可不行!孤家对冷姑娘一见钟情,碍难从命!”

  相士仍然和颜悦色地道:“王爷国中自不乏佳丽,何必一定要为难一个女子呢!”

  沙克浚摇头道:“毒龙国中佳丽三千,孤家独心许冷姑娘一人,这些天来,孤家用尽一切方法,在期求冷姑娘垂青下嫁,虽然未获冗准,但是孤家深信水滴石穿,情之所至,金石为开……”

  不待他说完,冷如冰已愤然骂道:“你别做梦了!女人的感情不是金石,纵然你能将铁杵磨成细针,也休想我回心转意!”

  沙克浚微愠道:“孤家究竟有那一点不足取!使得姑娘如此厌恶,自从你到孤家船上行宫以来,孤家赔尽小心,受尽奚落,换了第二个人,孤家早就要她好看了……”

  冷如冰冷笑道:“你就是把命都献出来,把心挖出来,我也懒得多看一眼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地敷衍你吗?本来以我的心性,第一次落入你手中,我就该自寻了断了!可是我一直忍辱偷生着,为的就是要见他一面,告诉他我对他生死不渝的忠贞,现在此愿已了,我可以瞑目泉下,再也不受你的凌辱了……”

  说着手指司马瑜,神容惨然,正想咬断舌根求死,幸而驼背道人离得近,伸手迳点她的灵台穴,冷如冰娇躯一震,痿然倒地,番僧哈布想去扶她,半空里人影突闪,砰然一掌击在他的背上,将他拍得踉跄跌前数步。

  哈布愤然翻身,正想回击那人,却又怔住了,原来这突袭的人影竟是沙克浚,不禁愕然道:“王爷!贫僧并无他意!只是怕冷姑娘跌下去受伤……”

  沙克浚怒声道:“孤家知道!但是不准你的手去碰她!”

  哈布十分难堪,怔然无言,不知如何是好,冷如冰功力消失,跌下来的时候,额角擦着桌角,碰破了一块浮皮,血迹盈盈渗出,沙克浚几次想要动手去替她止血,但是冷如冰神智未失,目中始终含着怨毒的光芒瞪着他!

  沙克浚等了片刻,才轻轻地一叹道:“丝丝!依依!你们把冷姑娘抬到下面去,好好照顾她!”

  那两名侍女答应着过来,司马瑜横身阻拦道:“住手!我冷姊姊宁愿死了也不接受你们的照顾!”

  沙克浚怒道:“小子!你难道要她躺在地上流血不止!”

  司马瑜遥空微拂,拍开了冷如冰的穴道,沉声道:“冷姊姊!对你的深情我十分感谢,可是我很惭愧没有能力保护你!不过你放心好了!你若死了我誓不独生……”

  冷如冰悠悠一叹道:“瑜弟弟!得你这一句话,姊姊死也甘心了,不过你无须这么傻!姊姊是个不祥的人,我活着对你没好去,我一死,那魔王的心也死了,你跟红妹妹、琪妹妹……还有不少好日子……”

  司马瑜肝肠如割,痛哭失声叫道:“冷姊姊!你怎么说这种话呢,我宁可负尽天下人!也不能负你……”

  靳春红躺在不远的地方,闻言芳容一惨,嘤然哭出声来,船上唯闻一片哭声。

  沙克浚突然发出一阵震天长笑,厉声对司马瑜道:“小子孤家羡慕你,孤家以一国之尊,竟然比不上你这么一个混蛋!孤家求一女子不可得,你除了冷姑娘外,好象还有不少艳遇……”

  司马瑜跳起来怒骂道:“恶徒!你懂个屁……”

  沙克浚脸色一沉道:“小子!你所以赢得女子欢心,大概就是靠着这一张小白脸!孤家今天不杀你,却要毁了你这漂亮的脸蛋,看你还有多大本事能从脂粉队里称雄!”

  说着一步步地逼了过来,眼中射出灼人寒光,司马瑜倒不禁为之一慑,不自而然地倒退了两步!

  沙克浚得意狞笑道:“小子,你终于害怕了!”

  司马瑜被激得气往上冲,又迎了上去叫道:“放屁纵然你能将我毁得不成人形,也别想动摇冷姊姊爱我之心!”

  沙克浚将手微微抬起,冷笑道:“孤家就是不信!”

  相士见事态严重了,赶忙插身在中间解开道:“王爷何必要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呢!”

  沙克浚横目冷冷地道:“先生莫非有意插手管闲事?”

  相士轻轻一笑道:“司马少侠与敝门渊源深切,山人身为掌门,自然无法置身事外!”

  沙克浚继续冷笑道:“那岂非与贵门无为二字有所抵触,先生适才说得很好听,怎么自相矛盾起来了!”

  相士摇头笑道:“王爷对无为的真意曲解了!无为是心灵思想的信仰!无吞并略占之雄心,无贼人自私之欲念,是谓无为,老子所谓绝圣毁智,剖斗折衡,均为此一思想之引伸,现之于行动,则率心而行,无所不为,不受世俗礼法之所拘,不因人欲之所役,始乃无为之大成,至若利害切身犹懵然无所觉,昏然无所动,则谓之麻木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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