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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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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子陵见他有逐客之意,自己等人也心急赶路,不愿多作耽搁,遂作礼告罢骚扰之罪,正想与左棠等人告辞出门,不想老头儿心思一转,觉得良机不可失,连忙又向苦木道:“大师欲找寻叛徒,在下倒有一条明路,令徒孙哈达曾与南天山滴水崖七星岩端木赐良门下弟子索良为伴,彼等衔恨欧阳贤侄,必定会投奔该处,大师不妨派人上那儿打听一下!”说完才正式告辞出门。 一场滔天巨劫,就这样消弥了下去,还为这次西行救人添了个有力帮手,替端木赐良找了大麻烦。三个人都十分兴奋。 马匹果然都停留在寺门外,三人都认骑登鞍,轻策着小步慢慢地朝山下而去。天色已经大亮了,欧阳子陵吁出一口气,默念道:“这是一个多么漫长的春夜啊!”蹄声得得,在西行的路上又扬起了征尘,因为少了一个辛红绢,这个行列就显得异样地寂寞。 三个人的心中,对那浅语轻柔而佻达的倩影,竟起了一种特别的思念。 离开了呼音寺不久,突然,他们的身后,响起了急促的蹄声,一驽飞骑朝着他们的去路,一溜烟似地追来。 三个都不禁勒转马头来驻望。 骑尘来到临近,骤然煞住,马掀起前蹄作人立,“希聿聿”!一声奋鬣长嘶,才把急速的冲势停下来。 这就见得马好,马上的人骑术更好! 三人放眼望去,来人赫然是呼音寺住持方丈苦木大师,跨下却是辛红绢的紫骝。老和尚马上合什,微一作礼道:“列位走得匆忙,未及将辛女侠坐骑携去,兰若不便饲养牲口,是以老僧专程前来送还!”说罢飘身下马,将缰绳送到欧阳子陵手中。 天外玉龙连忙也下骑恭身接乡,行礼道:“一骑能值几许,大师随便遣位师父送来就得,何敢亲劳佛驾!” 苦木正色道:“大侠谦甚,老僧自知门下弟子,在蒙藏一带惟我独尊骄横之至,得罪武林同道很多,总归其责,咎应在我,汗血宝驹,岂伺凡马,老僧自来,正所以表示,喇嘛一宗,并非全为骄纵之徒,再者老僧尚有一事相扰,恐徒辈说不清,还是自己跑一趟的好?” 话到此处,他停了一下,才又换了凛然的口吻说道:“令师伯清昙神尼批评老僧嗔关未戡,确是透辟之论。 私心之内,对令师伯倾慕无已,惟喇嘛一宗,广布西域,虽不足与中原名门大派相提并论,倒底谊属武林一脉。 老僧忝为掌门,对令师伯入寺救人之举,于职责无法坐视,请归告令师伯,今年六月十六,假藏边布达拉寺,恭请令师伯法驾莅临,一论曲直。” 苦木大师是以掌门人身份对清昙神尼约会,欧阳子陵当然无法推辞,只好道:“晚辈敬诺!” 苦木大师微微一笑道:“约会为六月间事,彼时尔我各为师门,自不便多作酬酢,但老僧明日立将遣弟子朗月等人赴南疆滴水崖七毒天王处,擒治叛徒,尚属敌忾同仇,盼大伙得便,仍赐臂援!” 欧阳子陵见这个老和尚恩怨分明,气度恢宏,十足名门胸襟,宗师怀抱,内心钦敬异常,仍恭身道:“晚辈不才!愿听朗月禅师指示!” 苦木色霁,含笑道:“大侠人中麟凤,天上神仙,小徒得供驱策,于愿已足,请不必太客气,老僧行矣!” 语毕一阵轻风,身形化为一点黑影,眨眼间消失在沙道的尽头。 左棠摇头道:“这个老和尚武功修为已达神明境界,幸亏还讲道理,否则恐怕我们谁也出不了呼音寺的大门。 贤侄,我除了你之外,很少再心许别人,今后恐怕要推翻这个观念了!天地之大,何处无能人异士,看来我自己这点能耐,实在是微乎其微了!” 欧阳子陵也有同感,他亲见老和尚离去时的功力,想起了六月十六的约会,不禁替自己的师门及那位尚未谋面的师伯发愁了! 左棠换乘了紫骝,将他自己的那匹马改驮行装,跟在后面,三人摧骑默默地前进。马蹄落在沙土上,使得大地都起了痉挛,晨风掠过春的漠野,有早开的小花,在路旁迎风招展。 黄色的路,绵亘在前方,无穷无尽,直伸到天的那一边,太阳出来了。 中午,他们停歇在一个山谷的阴处,沙漠龙一夜没有睡觉,娇美的容颜上有着一丝憔悴的风尘。 那并不是因为疲累,女孩子在恋爱中会变得异常地坚忍与柔顺,她可以承受一切的磨难,只要是为了爱,任何痛苦都有了代价了。 此刻,她是感染着欧阳子陵的沉默,像是一面镜子般,她同样地反映着陵哥哥的喜怒哀乐。 欧阳子陵在低头吃着干粮,他仍是默默地思索一些问题,偶然地,毫不注意地抬起眼睛,看到了沙漠龙的憔悴与忧郁。 他感到无限的歉咎,不由自主的走过握着她的手,怜惜地道:“龙妹妹!你累了,我真该死,竟忘记了你是受伤新愈,又熬了一夜没休息,骑了半天的马,你一定很累了!” 沙漠龙突然地承受到他的温情,内心稍感到有些慌乱的感觉,可是欧阳子陵的手上有一阵异样的吸力,使她无法把手抽回来,抬眼向旁边望了一下左棠,老头子彷佛很解事,早就躲到一旁闭目睡觉去了。 她的芳心起了一阵激荡,羞涩地,用着极低的声音说道:“不,陵哥哥,只要有你在身旁,我永远地不会感到疲倦!” 这绝美的女孩子,以银铃般轻妙的声音,温柔而又热情地倾诉出她的爱意,使得欧阳子陵激起了从所未有的感动。 他想起一首词“……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得到了龙妹妹这么美丽的女孩子的爱情,我也无憾于片刻的分离吗?”他在心中轻问自己。 “不!不愿!一刻一分,甚至是眨眼的刹那,我也不愿意!”他又在心中,轻轻地回答自己。 所以他分出一只手,轻抚着她的柔发用充满情意的声音说道:“谢谢你,龙妹妹,就算我此刻死了,因为你的这句话,我也不会有遗憾了!” 立刻有一只纤手掩上他的嘴,耳旁听沙漠龙俏美的语音:“不,陵哥哥,别说死,真主保佑你,你永远不会死的!” 无尽的蜜意洋溢在沙漠龙,也洋溢在他俩的心里,现在原本是春天,但此刻的春意更浓人! 不知过了多久,左棠在远处翻身坐起,他俩当然已经分开了,老头子装模作样地踱过来,伸懒腰,打哈欠。 然后再以含糊惺忪的口吻说道:“哈哈!倒底年纪大了,精神也不济,怎么一睡下去,就不知道醒呢!还是你们年青人行……瞧!脸上红忽忽的,就是三天三夜不睡,也没多大问题。” 他的话才完,两个年青人的脸却更红了。 老头子踱向马旁,还摇着满头白发叹道:“唉!真是人老不中用了,耳朵眼睛都不中用了!” 他是看他俩窘得不好意思,才补了那么两句,彷佛是表示我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 但,这不是太聪明了一点了吗,谁说老年人糊涂呢! 四匹马又开始前进了。 欧阳子陵为了解嘲,尽量想法子找话去跟左棠聊天,他的脸上仍有讪讪的神气,然而却已没有忧郁。 因此在他们的谈话中,也时时夹杂着沙漠龙银铃似的笑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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