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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四


  豫让微微一震道:“你们把她如何了?”

  “没怎么样,只是送到一个很安全的地方,而且很客气地招待她,至于今后如何,要看阁下自己了,我们必须要杀了你,自然也不能放过她,我们若杀了你时,她也不会太痛快!”

  豫让目射怒光道:“你们这么做太卑鄙了。”

  “很抱歉,这是上命差遣。”

  “赵侯以为这样做就能使我屈服了吗?”

  “君侯也没把握,他只是试试看,反正掌握住她,多一个影响你的人总是好的。”

  豫让思索片刻才道:“我已经知道了,请你告诉赵侯,就说我很感谢他替我照料家人。”

  “别客气,这是应该的,君侯是个很慷慨的人,对部属的家人一向照顾得很好。”

  “我不是他的部属,今后也不可能是。”

  “那也会用另一种方式去照顾他。”

  豫让冷冷地道:“随便你们用什么方式都行,我只希望你们能了解一件事,我的决定是很难改变的,而且我虽谋刺君侯,一直守着剑客的规矩,现在他既然用出了手段,可也怨不得我了,从现在起叫他多加小心!”

  说完他的身形一掠,冲向了黑暗之中。

  一直等豫让的身形完全消失不见了,姚开山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脸上现出了得意的笑容。

  一名剑手则谄媚地道:“统领,您真是好算计,预先安排了这一着,否则今夜这一关还真不好过呢。没想到豫让的造诣会如此之高,连我们的流星剑阵都奈何不了他!”

  姚开山叹道:“流星剑阵的缺点,我早就知道,记不记得我们曾经折败在盲剑客许显的手下?流星眩光,对目不能视的对手就没有了作用。只是我没想到豫让在这么快的情况下就能找出剑阵的破绽,而且他听风辨影的造诣也精深如此……”

  剑手犹有余悸道:“那还不算什么,那不过只能使他自保不受伤而已,最可怕的是他的反击,一出手就使人无以闪避,他出手在后,剑却比我们快一步,以这须臾之差,使我们无自保之力,予取予求。”

  姚开山轻吸了一声道:“无怪也有人称他是天下第一号煞星。有些人的剑术造诣并不逊于他,却不敢与他对阵,就是因为他的人与他的剑,都含有一种浓烈的肃杀之气,未战已寒人之胆夺人之魄,老夫先前不相信,可是刚才领受到了。”

  那剑手迟疑片刻才道:“统领,照您的说法,似乎天下就没有一个人能强于豫让了?”

  “或许有这个人,但是老夫却未知闻。据目前所知,应是如此了。”

  “统领自己也不如他?”

  姚开山苦笑道:“在今天之前,老夫是绝不承认这句话的,但是现在,老夫自承不如他。他的剑法太凶太险,一出手就是与敌偕亡,奋不顾身的战法,除非有与之拼死的决心,否则谁都无法挡得住他。”

  那剑手又问道:“统领,既是如此,何以他一连两次行刺,都失败了呢?”

  姚开山叹道:“这只是天意。第一次是他放过了最准的时机,首先攻击了内侍臧兴,杀气已泄,使得襄子得以从容对抗,制住了豫让,但襄子不但不杀豫让,而且还放了他,使得豫让在第二次行刺时心中存了犹豫之感,自然难以得手了。”

  “这一次他受激而去,大概就不会再心存犹豫了。”

  “应该是如此的,因为他心中对襄子所存的好感,完全被破坏了,这将使他在面对襄子时的杀机变盛。”

  “统领,襄子是您弟子吗?”

  “这倒一点都不假。他最初启蒙扎基的剑法,就是老夫传授的。初时不过平平,可是到了后来,他突飞猛进,颇出老夫意外。”

  “襄子对你如何?”

  “十分恭敬,待遇也十分的优厚,礼貌从无疏忽之处。”

  那位剑手默然片刻才道:“统领,这个属下就不太明白了,襄子既是如此对您,连咱们国君也比不上的,为什么您反而肯担任这次工作呢?”

  姚开山笑笑道:“问得好。每个人曾经问过这个问题,连我自己都在问,我在赵国所享待遇、身份、地位,一切都比在韩高,为什么我要投韩而倒赵呢?不仅别人难以理解,有时连我自己想想都不明白。我只能这么说,那是一种不甘寂寞。”

  “不甘寂寞?这又是怎么说呢?”

  “在赵国,我已经无法再教给襄子什么了,后来的几次切磋,都是他胜了我,虽然他对我的恭敬不改,但是心里的滋味却不好受;再者,在赵国,我的地位清高,却无实权,不像我在韩地,独当一面,这么说你明白吗?”

  “明白了。没有一个学剑的人是甘于寂寞的。”

  姚开山叹了一口气。

  那剑手忽又道:“豫让会不会发现我们真正的身份,看穿我们不是襄子派去的?”

  “不会。”姚开山道:“没有人知道我们来到此地。我之所以要用你们来出任狙杀,主要就是没有人识得你们。何况襄子跟他见面之后,提到了我,襄子不会否认是我的弟子,如此一来,豫让自然不会怀疑你们不是他的人了。”

  “豫让是不是现在就去杀他呢?”

  “这倒很难说,照我想是不会的,因为他是个剑手,不会盲目地鲁莽从事。襄子约好了他后天决斗,总不会先溜的,豫让大可以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天,养足精神,然后再去找襄子赴约。”

  “那我们得快点离开,免得被人发现,拆穿了身份就糟了。”

  姚开山道:“是的,活人撤走容易,死人就麻烦了。要从这儿搬走十来具尸体,很难不被人发现,尤其王飞虎,是个很精明的人,叫他知道就麻烦大了。”

  “那我们找个地方,挖个坑埋了。”

  “十来具尸体要挖多大的坑?时间上来不及。我们把人搬进店里,点上一把火,烧它个干净。”

  “这虽不错,但火势一起,外面的人就过来了,那时尸体还没有烧完,他们一定会去救火的。”

  姚开山笑笑道:“我有办法。照我的意思做好了。放火时要多人一起动手,四面八方同时起火,外人想进去也没法子了。”

  他们又从林中叫了几个人出来,那是一批身背强弓的箭手,埋伏林中,准备施暗袭的。

  姚开山这次行动,准备原是十分充分,计划也很周详,他是衔了韩侯的命令前来作一石二鸟之计的。

  韩侯对襄子一直都怀有戒心,对河东这儿的地与人也很感兴趣。他派遣姚开山带一队剑客前来,主要是想不利于襄子,且兼并河东之地。

  但姚开山知道襄子的身手绝佳,不敢轻动,刚好发现豫让也在这里,就设法激动豫让去找襄子拼命了。

  为了达成这个目的,他的牺牲也相当大,精心训练的一批剑手伤亡大半。

  但这个老人的心肠相当硬,他招呼手下把尸体抬进了店房,堆置在厨房中,然后把菜油都淋在上面,最后找了五六个人,同时在屋子四面,一起点上了火,火势霎时就熊熊燃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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