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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


  王飞虎道:“方将军,河东百姓对君侯的印象才转好一点,若是容此事宣扬出去,立即将会激起民变,所以末将只好杀了他们,以息众怒。”

  文姜沉下了脸道:“方将军,河东虽已战败,但河东百姓,却不是任人欺负的,贵军到达前,我已经再三关照过,结果还是发生了这种事,你可要负全责。”

  那姓方的将军道:“夫人,事情若是真如所言,自是错在敝方,可是王将军把人都杀光了,不留一个活口,全凭一面之词……”

  王飞虎道:“方将军莫非认为我在说谎?”

  方将军道:“我可以相信王将军的话,但是,敝方却不留一个活口,我对敝国的人又将如何交待呢?”

  文姜道:“他们私出营区就已犯了死罪。”

  “他们可不是出营区,他们是出来巡逻的。”

  文姜道:“巡逻是为公务,如同临阵,他们却擅入民家饮酒,这就更不可恕了。”

  方将军道:“他们都饮了酒吗?”

  他是问小桃,小桃但哭不言。

  文姜道:“有没有饮酒很容易知道,一个个检查一下就知道了,免得你又是一面之词。”

  方将军挥挥手,他的部属忙分开一一检查,文姜也叫自己的手下随同去检查了一遍,赵军没有来回报,倒是一名河东的青年过来道:“夫人,他们饮酒,而且还饮得很多,个个酒气冲天。”

  文姜冷笑道:“方将军,这可不是在他们死后再灌下去的,死人的肚子里灌不下酒的。”

  方将军看看自己的部属,见他们没有反对,知道这项事实已无法推诿,无可奈何地道:“这是他们该死,来人哪,把尸体带回去!”

  这时大桃已断了气。文姜道:“方将军,慢来,你把尸体留下,我们等君侯来看了再说。”

  方将军陪笑道:“夫人,末将已自承不是了。”

  “那就行了吗?这儿还有一个死的,一个伤的。”

  “我们死了十来人,难道还抵不过?”

  “怎么能抵呢?你的人是该死,可是这酒店夫妇死伤得太冤枉了。”

  方将军只有道:“死者已矣,除非夫人还要把我也杀了偿命,此外别无他策,至于伤者,只有赔钱治伤!”

  文姜道:“赔?把那十名死者的三年钱粮赔给这店主,作为伤死抚生之费。”

  方将军只有道:“末将遵办,少时即将银钱送来。”

  “还有,在君侯未来之前,贵军一律不得出营。”

  “这怎么行?我们是来担任警戒的。”

  “可是你的军纪太差,反而会出事。”

  方将军沉吟片刻才道:“这件事实在难以遵命!”

  文姜沉下了脸:“方将军,我这是为你好。这儿是河东地界,你们的军卒在此,极易引起反感,一点小的冲突,立可酿成巨波。像这店里的惨剧,酒醉闹事,对一个漂亮的女人调笑几句,本是很寻常的事,只是发生在你们身上就不同了,顷刻之间,就是十几条人命,若不是我赶来,他们可能会杀上大营去的。”

  “夫人,最好别发生这种事,否则就会很遗憾了。”

  文姜却不在乎他的威胁,冷笑一声道:“方将军,河东只是战败了,不是征服,我们还有上万的丁壮,有几万个妇女老兵,这些人都能一战的,你若是不相信,我只要一声令下,可以在一个时辰内,杀得你们片甲不留,你不妨先回去准备。”

  方将军见她生气了,连忙道:“夫人,这是何苦呢?末将是受命前来担任警戒的……”

  “根本是多余,凭你那一两千人,干什么都不行。我只要派出两百名甲士,足可踏平你的大营!告诉你一句话,我们之所以罢手息战,是为了心感赵侯的仁厚,若是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来耀武扬威,我们可不吃这一套。”

  方将军只有连声陪不是。

  文姜又道:“我的条件不打折扣,接不接受在你,我给你一个时辰,把你们在营外的人全撤回去,否则的话,你就准备着收尸吧。”

  方将军还要说话,文姜道:“一个时辰是很快的,到了时限,我在营外看见一个赵国的人就杀一个。”

  方将军总算领教到这位夫人的厉害了,他自然知道河东战士的骁勇,文姜的那些话倒不是虚伪的。更苦的是在出发之前,襄子对他一再嘱咐,要他注意军纪,万万不可跟民间起冲突。

  不久之前发生了什么事,由于己方的人都死光了,已无从了解,但是那个十夫长满口满身酒气,而且杀死了一个女的,这是事实,说来总是理亏。事情闹开来,君侯一定会降罪自己,那时脑袋就保不住了。

  君侯痛恨智伯,把他的头颅制成酒杯,现在却要归还,可见君侯极力在拉拢河东的人心,这时候是绝不能开罪河东百姓的,因此他一拱手道:“夫人,末将即刻就送钱粮过来。”

  文姜道:“我在这儿等着,你最好快点,否则百性们看到了死者,恐怕又会起闹,我还要镇压一下。”

  方将军诺诺告退。

  方将军走后王飞虎道:“夫人真是了不起,败军之将,居然还能令对方屈而受命,不敢违抗,也只有夫人才能具有此等魄力!”

  文姜笑道:“那没什么,也要有形势在后面作支持。形势比人强,不怕他不低头。飞虎,事情发展是如何的?怎么把人都杀了呢?”

  王飞虎道:“事情是出自那个女的要求,她说形迹已经败露,必须要将来人全部杀死,否则前功尽弃。”他低声地把事情说了一遍。

  文姜听了后点头道:“这位小娘子倒是很难得。小桃姑娘你过来。”

  小桃过来跪下要叩头,文姜把她扶住了道:“谢谢你替我照顾他那么久。”

  小桃忙道:“贱妾应该感谢夫人的成全。”

  “那倒不必客气,这段时间内,我要照应河东的百姓,帮不了他的忙,还是你们方便些。怎么?在晋城一直没机会吗?”

  “不,有机会的。我们行动过一次,没有得手。”

  “哦?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会失败的呢?”

  “夫人,您还是问爷吧。”

  “他在哪儿?”

  小桃怔住了。她相信文姜一定早已认出豫让了,而文姜居然会问出这句话。她看着豫让。

  豫让笑道:“小桃,文姜夫人的丈夫是豫让,是位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文姜也道:“我丈夫去做一件大事了,这件事没完成,他不会跟我见面的,所以刚才经过的情形,还是你来说吧!”

  小桃只有把上次谋刺的经过说了一遍。

  文姜点着头,听完了才道:“那倒是难怪,豫让是剑客,他看看智伯的遗骸受到了小人的凌辱,当然会受不了的。这也是他们热血男儿才有的行为,假如他能对那种事无动于衷,纵然行刺成功,也不可贵了。”

  豫让微微一震,脸上带着微笑。

  小桃不解地道:“为什么?夫人,这不是爷此生唯一的奋斗目标吗?”

  “是的,他是一个游侠,一个剑客,游侠剑客所标榜的是一诺千金,他要刺杀襄子,不是为了私怨,不是为了国恨,只是因为他受智伯知遇太深,无以为报,而这是他在智伯生前答应过还没有做到的事,所以他要完成它。”

  “那又为什么完成了并不可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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