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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范中行吓了一大跳,抖着声音道:“前途有警?我怎么没看见一个人呀?”

  豫让道:“人都躲在两边的山崖上,等待我们过去时才突出攻袭,斯时居高临下,我们必将措手不及。”

  这是一条里许长的小路。但两峰夹峙,一线中通,形势极险,范中行看了一下道:“我看不出有什么动静。”

  豫让道:“我也看不出,正唯如此,才更为凶险,对方必然是一批造诣极佳的好手!”

  “先生既然也看不出来,何以知道上面有人埋伏呢?”

  豫让用手一指道:“群鸦筑巢石壁之上,现在是归巢之时,然而那些乌鸦却盘空迥翔,聒噪不已,分明是有人潜伏在那里。”

  范中行这才明白,抖着嘴唇道:“不……不错,幸亏先生明察秋毫,否则我们就中埋伏了,这是谁呢?”

  豫让一笑道:“这个豫某就不知道了,也许是城主的政敌,也许是强盗,也许是觊觎新妇人的美色!”

  范中行忙道:“我没有政敌,此地虽非我的领邑,但是通行要道,不会有盗匪盘据的。”

  “这倒不一定,愈是重要的通路,愈为盗贼经常出没之地。因为行路人众,才有劫掠的对象,荒山野地,无人行走,盗贼等在那儿,岂不是要饿死了?”

  范中行不好意思的道:“先生说得是,但此处离范邑不远,没听说有大股盗贼出没,倒是为了文姜而来的可能性最大。文姜是有名的美人,有好几个世家大豪看中她,她却对我情可独钟,那些人不服气率众在此埋伏,想要把她夺回去也未可知。”

  他又害怕又兴奋的说,语气中难禁得意之情。

  豫让却不感兴趣的道:“不管是什么目的,但是为了我们毫无疑问,因为对方有十来个呢,若是只为对付寻常过客,不必出动这么多人。”

  “先生,那要怎么办呢?我们不能一直等在此地呀!”

  “目前只有等待了,这儿地势平旷,敌人无所遁形,要是走过去,他们利用地势,从上面抛掷石块火把下来,我们纵不被打死,也难免被烤死了!”

  “可是等到什么时候呢?天黑了,我们也惨了。”

  豫让想了一下道:“这话也是,等到天黑,他们冲过来突袭也很可虑。我们的人手不多。带的灯笼火把也有限,为今之计,只有向后退。”

  “向后退?退到那去?”

  “我记得十里之处,有一座村落,我们退到村里去,觅一间屋子安顿下来,既易于防御,也不致露宿,等到明天,我们派人到城中调动兵卒,肃清路面,保护着辇车进城,就不怕突击了。”

  “那……怎么行呢?我已经计划好今夜成亲,把王飞虎留在邸中准备宴客,客人都已请到了。”

  “城主,这是没办法的事,如果城主坚持要在今天回去,我们也可以拼死一冲,只是豫某只得一人一剑,保经了城主,就照顾不了马车”。

  范中行的胆子小,连忙道:“算了!算了!那就退回到村子里去吧,文姜的胆子很小,受不得惊吓。”

  “谁说我的胆子小,几个毛贼也能把我吓着了吗?要退你退,我要闯过去!”车帏掀开了,露出个一身锦绣,满头珠翠的盛装美人,她的美是令人眩目的,连豫让都为之一震。

  他虽然负责领队迎亲,却只是在路上照顾,范中行去接迎新人时,他在外面部署,所以没看见新人。

  豫让听过别人说起文姜的艳名,也听过了她不少的艳事,心中对这位大美人的看法并不怎么样,所以没跟大家去瞧热闹,新人上了马车,有绣帏遮住,他也没见着。

  这才是第一面,他却颇为震动,因为这个女人不但美,而且英气勃勃,颇有男人的豪情。

  第一眼是很难看出一个人的豪气的,尤其在一个女人身上,但是文姜不同,她几乎本身就具有那种气质,更因为时地之故,使她更有了发挥的机会。

  那几句话说得坚定有力,却把范中行吓呆了,连忙道:“文姜,你怎么出来了呢?”“我在里面都快闷死了,早就想出来透透气,刚好有这个机会。”她眼睛一瞄在旁的豫让,不禁也被他雄伟与豪迈的气度所折,含笑道:“这位想必是鼎鼎大名的剑客豫让豫先生了,果然是一代人杰,气度非凡。”

  豫让浅浅一躬身道:“多谢夫人谬赞,请夫人回车。”

  “为什么?那里面不透气,我都快憋死了,说什么也不回去。”

  她向前走了几步,脱下头上的凤冠,交给了随车步行,赶紧过来侍候的侍女,然后又伸手解开了锦袍。……

  范中行大是紧张的道:“夫……人,你做什么!”

  “脱了这劳什子,又重又厚,穿在身上难受死了!”

  范中行脸色一变道:“夫人!这是吉服,要过了三朝才能除下的!”

  “活见他的大头鬼,这是谁规定的。”

  “当朝之初,王叔周公姬旦,制礼作乐……”

  “那个鬼家伙最会捉弄人,想出这些坑人的麻烦来,我偏不理他这一套,我在出门时已经行过礼了,谁都知道我已经嫁给你了!”

  “那只是迎亲之礼,还有大礼未行呢?”

  文姜把外衣脱了。她里面穿的是白色绸制的衣套裙,裙子尚宽,倒不觉什么,上衣已经被汗水所湿透贴在身上,使得肌肤隐约可见,浮凸鲜明。

  范中行窘迫地道:“文姜,你怎么就把衣服脱了呢?这……与礼制不合。”

  他不敢说有失体统,已经用煞苦心了。谁知文姜偏不领情,一瞪眼道:“什么礼制?我最讨厌就是听见这两个字了,知道我在这么多的求者中间,为什么偏偏选中这个老头子吗?”

  范中行乞怜的道:“文姜,现在不谈这些好吗?”

  “不!必须要现在谈清楚。现在你没把我娶到家,如果你对我不满意,可以把我送回去!”

  “文姜,这是什么话?”

  “这是老实话,我所以在那么多的求婚者中间选中你。第一是因为你有点钱,是一城之主,有点地位,不过,在那些落选人之中,地位比你高,财富此你多的大有人在,你比他们的是你的年纪大一点,上无老母管束,独立自主,我可以不受拘束,这才是主因。”

  “是!是!范邑虽小,却很富裕,而且自立为政,也不受一个领主的管束,夫人尽可放心。”

  “这才对!反正我把话说明了,你能接受就娶过去,否则还来得及送我回去。我一向自由任性惯了,受不得拘束,你也别想拿什么礼制来降伏我。”

  “不!不会的。你爱如何便如何,没人敢管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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