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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桃忽然脸现庄容道:“请尊驾示下大名。”

  豫让道:“我正在奇怪你们在什么时候才问我的姓名来历,你们似乎没有这个习惯。”

  大桃恭敬地道:“门上的庄申颇具识人之明,来的客人无须通名,他都能看出对方的气度与身分而加以适当的款待,唯独对尊客,似乎走眼了,尊客应该在元字号的。”

  “哦!我只是一个无名之辈。”

  “尊客绝对不是,因为尊客锋芒逼人,绝非无名之辈,也绝不会是那种能藏真隐晦的高隐之土,请示尊姓大名,以便婢子禀告公子,妥为接待。”

  对这个女子的谈吐与眼光,豫让不得不钦佩了,他也不再想隐藏自己,因为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喜欢隐藏自己的人,虽然豫让并不喜欢出名,但他同样也不喜欢故作姿势,表示自己的清高。

  他知道自己是个颇有名的剑客,对方一定会知道而且听过,他也希望知道一下自己在对方的心目中是什么样的评价,所以他也傲然地道:“燕人豫让!”

  两个女孩子都为之一震,大桃的脸上泛起了异色,“是剑下无敌的豫让先生?”

  “某家略知学剑,从未以无敌自许,而且豫让挟剑游侠燕赵,辽没有听说过有同名同姓的人。”

  大桃更为恭敬地道:“是门上失礼,庄申早该看出先生的不平凡之处,先生为公子最心仪的一位剑客,在元字精舍中,专开一室,说是专为先生而设。”

  “哦!豫让与贵主人素昧生平,不想蒙他如此见重。”

  “这是真的,公子建成元字精会后,就留下了两栋最好的,每日派人打扫洁净,清香鲜花,无日或断,却从不用以款客,有人问他时,他说,一栋要用来款待天下第一剑客,目前大概只有豫让可当此誉。”

  豫让道:“他太客气了,我不是天下第一剑客,也当不起他的款待。”

  大桃道:“那是先生的事,我家公子只是表示出他的敬意而已,现在,先生是否肯屈驾前往呢?”

  豫让道:“我不是来跟他交朋友的。”

  大桃笑道:“先生过虑了,公子也不想跟先生交朋友,精舍中有一块平地,是用红砂土铺就的,足有十丈见方,既不种花,也不种草,公子说是专为与先生论剑之用。”

  “他要在那里跟我较剑?”

  “是的,公子说他愿意跟任何人交朋友,但是跟先生,他只能做敌人。”

  预镶的神色微微一动,心中被激起了豪情,一个人被人如此看重,毕竟是一件高兴的事,虽然是被视为敌人,但豫让在心中却没有敌意。他笑了一下道:“那我倒是不能辜负他的盛意了,带路吧,我倒要看看朱羽在那儿为我准备了怎样一个死所。”

  大桃肃然地道:“是!婢子为先生前导。妹子,你去禀告公子,就说豫先生已经到剑庐去了。”

  “那个地方叫剑庐?”

  大桃道:“是的,目前只叫剑庐,上面的横匾原有三个字的位置,最前的一个字空着,分子说如果地能击败先生,就在那空白的地方题上一个藏字,易名为藏剑庐,如果他被先生击败了,就补上一个止字。”

  “这又是怎么个说法呢?”

  大桃道:“公子说,先生之外,当世再无一人可以言剑,如果他能击败先生,就把他的剑留在屋中与先生作伴,以后再也不必用剑了。”

  “这是他的见识太陋近了,当世之间,剑术高于豫让者不知其数,若能击败了我,未必就当世无匹、”

  大桃一笑道:“公子虽然不像先生这样谦虚,但也不是一个狂妄无知的人,他已经将天下知名的剑士作了一番很详细的研究,最后才如此推断的,他也承认,当世的剑容中,或许有人高于先生,但都是些藏名巡世的高士,他们不会找上门来求较的,而我家公子,也不会主动去找人较量,所以击败先生后,公子相信可以藏剑于庐了。”

  “一个剑手想藏剑于庐是很难的。”

  “是的!公子也想到过,好在藏剑不是封剑,若是还有值得一较的对手,依然可以取出来,只有败在先生剑下,公子就永不执剑了,故而题名‘止剑’。”

  豫让点了点头,随着来到另一片园子里,但见设计更为精美雅致,两栋精含,傍水而立。

  其中的一栋高墙围了起来,只能望见高耸的楼角,围墙正面开着两扇高大的厚木门,包着铜叶擦得雪亮,横匾上果如所言,在剑庐前还空出一个字的位置。

  大桃伸手在铜叶环上叩了几下,木门呀然而开,门内站着两名垂髯童子,都只有十三四岁。

  其中一名笑道:“大桃姐姐,你可是来检查的,我们绝不敢偷懒,屋子跟院子都打扫过了。”

  “炉中煮茶的水烹了没有?焚了香没有?”

  “这……还没有,每天烹了水没人来喝,倒掉了岂不是浪费,所以我们只焚了香。”

  大桃沉声道:“我就知道你们这两个小鬼又偷懒了,公子是怎么吩咐的?不管有没有人来,炉中必须长时备人,屋中必须不断焚香。”

  “这三年来,我们没断过一天,可是那位豫先生始终没来,我们不知要等到那一天。”

  大桃道:“豫先生来不来不关你们的事,派你们的工作就必须做好。还不赶快生火去,沏好了茶就送到上屋来!”

  “啊!莫非豫先生已经来了?”两个孩子都惊奇地望了豫让一眼,不自而然地退了两步,连礼也忘了行,回头飞快地跑了。

  大桃连声叱骂他们没规矩,又转对豫让道:“这两个小孩一直就守在剑庐中,所以未习惯礼仪,叫先生见笑了。不过也可以证明此庐确为先生而设。”

  豫让道:“某家一剑随身,四海飘零,却没想到朱羽竟已为我觅妥了埋骨之地。”

  大桃道:“若是此地变为止剑庐,这里埋的就是我家公子了,所以此处倒也可以说不是专为先生而设。”

  忽然一个沉着的声音传来:“大桃,你错了,此处既非为豫让而设,也不是为我而设,而是为一个死于剑的剑士而设,当我们其中一人躺下时,此庐即关门,永世也不开放。”

  说话的是一个身材颀长的青年,魁梧而英俊,衣着华丽,神情倨傲,有一种脾睨天下的气势,不用问,这必然是朱羽了。

  剑手也是人,但他们却又像是人群的中另一种动物,具有一种辨识的天赋。他们以前未见过面,但是一见面后,无须口头的自我介绍,就已能互相认出对方来。当然,这时的环境也容易认出来,除了大桃之外,园子里没有别的人了。

  豫让与朱羽对看了半天,两个人都是目光如电,像是两柄利剑,已经作了千百次的交锋。

  很明显的,他们并没有把对方压倒,两个人的神情也没有任何变化,因此他们不约而同地收回了自己的眼光,像是有默契似的,发出了惺惺相惜的一笑。

  先开口的是朱羽:“阁下终于来了,我从建造此庐的那天开始,已在等候阁下,虽然我可以用很多的方法邀请阁下前来,但是我却有点畏怯。”

  “哦!畏怯什么?”

  “我期待着你来,却又怕你来。因为阁下一来,你我之间,少不得要倒下一个,那个人很可能是我。”

  豫让笑了一下道:“非死不可吗?”

  朱羽庄容道:“是的!豫先生对敝人可能知道不多,但敝人对豫先生,却已由很多人的口中知之甚详,你我如须一战,没有胜负之分,只有生死之别。”

  豫让淡然地道:“阁下对杀人很感兴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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