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司马紫烟 > 悲歌 | 上页 下页


  豫让一笑道:“我终于明白了,朱羽在这儿广建精舍以养士,原来是招人替他作打手,保镖赚钱的。”

  这汉子,现在变得出奇的好脾气,豫让对他的主人一再的不礼貌,他都没放在心上,仍是和气地解释道:“阁下这么想,是误会我家公子了。我家公子纯为敬重朋友而接纳四海英豪,虽然有时也请朋友办点事,但绝不勉强,完全是朋友们自愿的。”说着已经在一所华屋前停了下来,立即有两名华衣的女郎起前。汉子道:“亭字宾舍中的接待事宜是由这两位姑娘负责,左边这个叫大桃,那个是小桃。”

  两个女郎都盈盈下拜。大桃首先含笑道:“欢迎客人光临,请客人随婢子来。”

  豫让微微迟疑了一下,跟着她向前走去。

  小桃却问道:“客人的行李是否已经叫人搬进来了。”

  豫让道:“没有,我没有行李!”

  小桃哦了一声,大桃立刻道:“妹妹你见识太陋了,像尊客这样的剑客,一剑随身,四海游侠,还带什么行李?”

  “这个我知道,可是以前来的剑客们都是一身汗尘,没有这位客人身上干净,所以我想他或许有个衣包,常常换换衣服的。”

  豫让微笑道:“某家衣着虽常更换,却不耐洗浣,脏的换下就丢,好在男子布衣,购买方便,不必像贵族王侯所著的锦绣衣冠,必须要专为缝制。”

  大桃一笑道:“客人说的是,这正是布衣傲王侯之处。”

  这个女子很会待客,谈话很有技巧,既能迎合客人的意思,又十分得体。豫让不禁笑道:“姑娘很会说话。”

  大桃道:“这本是婢子的职司,婢子在此的工作是使每一位客人愉快,客人需要什么,都告诉婢子,婢子一定能使客人满意的。”

  “不管我要什么,你都能使我满意?”

  大桃道:“在本城,客人说得出的东西婢子都能奉上公子,这儿的东西,比城主府邸还要周全呢。”

  豫让道:“这我早就知道了,范城朱羽,富甲王侯。”

  说着已经走到华厦门口,大桃撩起珠帘,作个肃客的手势。

  豫让见里面有十几个人正大据案饮食,每八人一席,另有很多侍女往来侍奉,他站在门口道:“这是那里了?”

  大桃道:“餐厅,所有的客人都在这儿用餐,不过客人若是不喜欢热闹,要图个清净,也可以把所要的菜肴吩咐下来。婢子叫人送到客人的居室去用餐。”

  “不!我不要什么东西。”

  “已经用过餐了?”

  “还没有,我不是来用餐的,我是来找朱羽的。”

  “我家公子这时候多半也在进餐,客人有事找他,何妨等用餐之后呢?”

  豫让道:“恐怕你们都弄错了,以为我是登门求食的客人。”

  大桃道:“客人器宇轩昂,自非求食之流,但不问客人的来意为何,总是要吃饭的对不对?

  豫让道:“不对,人虽是非吃饭不可,但有的饭却是不能糊里糊涂的吃,我并不是朱羽的朋友,也不是来找他攀交情的。”

  “那也没什么差别。里面有三位客人是来找公子决斗的,但也住下三天了。”

  “哦!来找朱羽决斗的人,也接受你们的招待?”

  “县的,这没有什么稀奇,他们老远地找来,要跟公子比剑,公子答应了,却因为旅途劳顿,怕有失公平,公子请他们住下来,好好休息一阵,等他们的精神恢复了再行比斗,才算公平。”

  豫让微笑道:“他们也同意了?”

  “他们先是不肯接受,说一个剑客,随时都可以决斗,任何原因都不能影响到他的剑技……”

  豫让道:“凭这句话可见得他们的浅薄了,长途劳顿,绝对会影响体力以及剑拔的发挥,只是一个高明的剑客,不应该受到影响而已。”

  “客人这话是怎么说呢?”

  “我说他们如果真的高明,在登门之前,就应该养足精神。”

  大桃笑道:“可见客人的确高明,我家公子也是这么说的,所以他对那三位客人并不放在心上,他们风尘仆仆,赶了几百里路,到了门口就向公子邀战,公子私下表示,照他们冒失的情状,未战就已落败了,公子不愿占这个便宜,所以请他们先住下来。”

  “他们也就住下来了?”

  “公子自然不是这么说的,只说他们三位都是很有名望的剑客,登门赐教是公子的光荣,此战不致草率,请他们暂候三天,公子要请一位剑术名家南山子老先生来作仲裁,以示隆重,这才把那三位客人给安顿下来。”

  “哦!他去请了没有呢?”

  “南山子老先生在十天前就来了,一直住在元字精含,随时都可以出任仲裁,只是公子要让那三位来客有充分的休息,才那样说而已。”

  豫让一笑道:“如此说来,朱羽倒是很肯为人设想呢!”

  “公子对于剑技十分稳定,临阵对敌,也十分隆重,即使是一场切磋比斗都不肯草率,总要他的对手在十分佳良状态中,而后才决胜负。”

  小桃在旁岔上一句道:“公子说过一句话:尊敬敌手,就是尊重自己,这是一个剑士必须具有的信念。”

  豫让道:“好!很好!他是个很懂剑的人,因此,我倒是想跟他较量一次。”

  “客人也是要找公子比剑的?”

  “我原本不想的,我只是来找他商量一件事,假如谈不好,我也准备一斗。现在看看,他跟我打起来的可能很大,因此请姑娘去告诉他一声,说我立刻要见他。”

  “立刻要见他?这是用饭的时候,无论如何也请客人用过饭再说。”

  “我不要,很可能我们当时就会打起来。”

  “那更该用了饭,才好有精神。”

  豫让道:“这话对人家说有用,某家却不想在比剑之前领他这份情。”

  “客人言重了,一餐酒食,怎么说得上是情呢?”

  “我的看法不同,剑为凶器,剑出即凶,剑手对阵,必须心中了无牵挂,我若吃了他一餐,少时动起手来,会想到这个情分,杀招出时,手下可能会犹豫,这一犹豫,就可能会导致我的失败。”

  大桃道:“客人把一餐酒食看得太重了,我家公子绝无藉此示惠之心。客人也不必放在心上。”

  豫让道:“他如何想法我不管,但我的想法却是绝不轻易受人点滴之惠,一饭之情虽不算什么,但是,我着在接受他招待之后,仍能毫无犹豫地拔剑杀他,我就不是一个剑手,而是一名冷血的杀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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