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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四


  只見她人在半空,整個身子猛然向前傾去,一道黑影隨手飛出,加上手臂長度,恰好能攻襲到范遜那道黑影乃是陰陽雙屍的著名兵器「拘魂鏈」,長度只有四尺,可以套住敵人,宛如鬼卒拘魂一般。

  這刻只是把拘魂鏈抖得筆直,疾刺出去。她人在空中,竟把身子前傾得如此厲害,實是危險非常。但她為了搶救安順,只好冒險一逞。

  范遜感到風聲勁厲,情知揮筆招架的話,反而於己不利,心念轉處,真氣一提,呼一聲飄開數尺,疾然墜地。但這麼一來,離歐大先生可就遠了不少。

  范遜雙腳一沾地,已運聚功力,仰頭上望,竟是等候鍾勿花落下,予以襲擊。原來範遜外號「撲天雕」,在輕功方面造詣極高,他不須轉眼去瞧,已知鍾勿花如若強攻自己,定須自陷險境。

  因此他立作決定,不出筆封架而閃開,以免對方借他筆上力道,恢復靈動之勢。

  所以他這刻目標已轉移到鍾勿花身上,只要擊斃此女,效果也是一樣。

  鍾勿花臨危不亂,努力一挺腰,斜斜飄落。但范遜雙筆嘯風襲到,竟不容她踏到地面,調換真氣。

  她一鏈掃出,擋住他左手致命的一招,猛然一側身,右腳早已一點沾地。但也就在同時之間,范遜右手鋼筆敲中她左肩。

  鍾勿花疼得悶哼一聲,栽出七八尺遠,險險站不住腳。范遜毫不放鬆,跟蹤襲到,雙筆如風,盡施煞手,威勢驚人之極。

  鍾勿花中了一筆,左肩肩骨已碎,如是常人,別說動手拚鬥,只怕站也站不住腳,早就倒下了。

  她那張本已比別人為白的臉龐,此刻更加慘白,頭髮也有點散亂,強忍傷疼,揮鏈力拒強敵。

  鍾勿光見到妹子被襲負傷,口中厲嘯一聲,踴身撲來。歐陽慎言早已掣刀在手,這時口中大喝一聲「哪兒走」!揮刀攔截。

  要知歐陽慎言乃是當今第一大幫派之主,心計武功,皆有過人之處。是以鍾勿光雖是凶悍無比,武功極強。但他馳援妹子之心,早就讓歐陽慎言猜到。這一來鍾勿光焉能逃得過歐陽慎言的截擊。

  他們霎時惡鬥做一處,一時之間,難分高下。鍾勿花在范遜雙筆猛攻之下,苦苦支撐了七八招,險狀百出。那邊廂歐大先生運劍力攻,招招不離對方要害。安順雖然是天下著名的「兩惡」之一,武功強絕一時,但目下先手已失,實是無力平反敗局。眼看這一干魔頭妖孽今日難逃大禍,突然東北角有人叫道:「諸位慢慢的打,沈千機去也!」

  這聲音果然是沈千機所發,歐大先生心神不禁微分。安順暴笑一聲,右掌疾推,抵住歐大先生當胸一劍。

  但歐大先生劍術高強,功力深厚,這一劍運功刺出,實有洞磚穿石之威。安順並非不知,而是仗著掌上煉有「鐵甲功」,不畏刀劍水火。加上拚著受傷之心,好歹逃過這一場殺身之禍再說。

  這刻一掌硬擋,哧的一聲,右掌掌心登時洞穿。

  可是他也沒有白白受傷,業已抽身退開數步,左手揮傘向鍾勿花那邊遙空一指,一點綠光電射出去。緊接著返身便走,迅若飄風。

  那一點綠光到了鍾勿花身邊,突然爆炸,「轟」的一聲,綠光四射。爆炸之聲方起,范遜電疾躍開。已顧不得再加上一招擊斃鍾勿花。

  卻見鍾勿花竟然沒事,轉身急遁,口中發出尖銳的嘯聲。而那安順更是趕上了沈千機,伸手挾起,如飛而去。

  鍾勿光使個敗式,直僵僵的蹦出戰圈,也迅即竄走。

  這一眾魔頭,霎時逃個一乾二淨,歐大先生恨恨的一跺腳,道:「太可惜了,今日一戰,竟不曾收拾下任何一人。」

  歐陽慎言上前道:「歐兄何必痛惜,照兄弟看來,今日之戰,收穫良多。第一點是擊破他們攔截歐兄的陰謀。第二,沈千機所傷不輕,是以其後還須安順幫助,方能逃脫。第三,這幾個著名惡魔的實力,咱們已摸了出來。鍾氏兄妹只不過武功高強而已,雖然可怕,但尚不須十分顧慮。唯有這笑裏藏刀安順,不特武功驚人,那心計才智,更是驚世駭俗,大可與沈千機分庭抗禮。」

  他到底是一幫之主,屬於領袖之才,是以凡事都從大處著想,並不斤斤計較一時得失。

  歐大先生聽了,果然心氣平和了不少。

  歐陽慎言又道:「往後咱們須得全力對付安順,不可稍懈。沈千機乃是被歐兄傷了氣海要穴,照理說短期間不能為惡了,現在咱們快點上路,一切都不及搶救朱大俠性命重要。」

  歐大先生道:「對,這一仗已耽擱了不少時間,咱們拚命趕一趕,或者還來得及。」

  范遜駭然道:「怎麼啦?難道定要在日落以前趕到洛陽?我看恐怕已趕不上了。」

  歐大先生躍上馬背,道:「無論如何,也得試上一試。」

  三人霎時驅馬疾馳,歐陽慎言在上馬時,在路旁留下一些標記。

  歐大先生曉得早先那輛大車和數騎,必是銀衣幫之人,這標記正是留給他們瞧的,是以並不詢問。

  馬行甚速,不久已馳出十餘里。

  歐大先生忽然勒住坐騎,縱目四望。

  歐陽慎言和范遜不知何事,自然也停了下來。

  歐大先生方要說話,前面路上六七丈外的一片山崖後,忽喇喇衝出一幫人馬,攔住了去路。

  歐陽慎言無意中瞥見歐大先生露出驚詫之容,便知他忽然勒馬,另有他故,並非覺察有敵人埋伏,否則就不會驚訝了。

  但這刻已無暇多問,目光轉到那一幫人馬身上,但見早先遁走的安順和鍾氏兄妹皆在,只少了一個沈千機。

  此處,尚有兩個中年人,以及十三四個黑衣勁裝大漢。這些黑衣大漢個個慓悍異常,背負大刀,一望而知乃是黑龍寨的兇手。

  歐大先生等三人皆是極老的江湖,互相低語數言,已確知那兩個才露面的中年人,其一是黑龍寨二當家宋炎。此人形如骷髏,十分難看,是以一眼就認了出來。另一個年紀在四五旬之間,高高瘦瘦,面型尖削,顏色青白。那對眼睛射出邪惡的光芒,渾身似是籠罩著一層鬼氣。

  他們三人俱未見過此人,但都一致猜測此人必定就是名列三凶當中,那殭屍黨的黨魁白骨抓羅岡。

  歐陽慎言冷笑一聲,道:「好,敢情還有一重埋伏!歐兄,待會你萬勿戀戰,有機會就突圍而去,咱們定要教魔崽子們不能如願以償。」

  晃眼間,雙方業已迫近,人叢中安順催馬上前,但見他右手手掌用黑布紮緊,左脅下還是夾著那柄百寶傘。

  他仍然笑容滿面,道:「呵,呵,這叫做人生何處不相逢,歐兄剛才好毒辣的手段,使兄弟也是自愧弗如。」

  歐大先生道:「諸位打算如何報復?」

  安順道:「憑良心說,刀槍無眼,水火無情,這等動刀子拚命之事,豈可兒戲?兄弟也不想報仇雪恨,只要歐兄交出那瓶百歲紅花,咱們就此別過,決不打擾。」

  歐大先生道:「沈兄已毀去該藥,安兄要去何用?」

  安順道:「沈兄雖然手段高妙,但也不能在呼吸之間,毀去靈藥,歐兄當時居然相信了,未免太可笑啦!」

  歐大先生道:「如若未毀,此藥更不能交出。」

  安順笑哈哈道:「沈兄受傷不輕,但他有神鬼莫測的手段,不久即將康復。沈兄剛才告訴我們說,救治朱宗潛的傷勢,並非一點藥物就可以奏效。」

  歐大先生道:「既然如此,諸位何必攔住老朽去路?」

  安順道:「沈兄說只要攔住歐兄,拖延時間,使一影大師無法參悟出配方,朱宗潛自然不治而死。沈兄向來神機妙算,萬無一失。嘻,嘻,歐兄面色已變,可知沈兄沒有料錯。」

  這安順的狡詐多智,連歐大先生也生出自歎不如之感。

  但聽安順又道:「據我們所知,貴派另有人手離山,人數多達六名,也非有名人物,因此之故,我們判斷那一路人馬只是疑兵之計。以他們徒步翻越山嶺荒野的速度來說,雖然路程近得多,但決計比不上歐兄飛騎疾趕更為快捷。相信須得今晚三更過後,才能經過此處,這也是我們全力對付歐兄之故了。」

  歐大先生仰天長笑一聲,道:「都猜得不錯,但你們除了這瓶百歲紅花可以從老朽身上奪走之外,再也難求別的物事。老朽可不大相信諸位攔截得住老朽的行程呢!」

  安順也發出洪亮的笑聲,道:「歐兄自信之心甚強,咱們騎驢看唱本,走著瞧。」

  後面兩騎並出,其一乃是宋炎。他冷惻惻的盯住歐大先生,沒有說話。

  另一個卻道:「是哪一位傷了本黨鍾姑娘的?」

  范遜道:「范某一時失手,只不知鍾姑娘傷勢如何?」

  安順接口道:「這一位是白骨抓羅岡兄……」

  范遜道:「羅兄一向坐鎮江西,何以有暇北上?」

  羅岡冷冷道:「廢話少說,下來動手。」

  一飄身,已落在地上,姿式十分僵硬,但迅快如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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