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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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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千機這才回頭望住歐大先生,淡淡一笑,道:「兄弟如有可疑動作,歐兄即管出手取我性命。」 歐大先生道:「沈兄如此落檻痛快,兄弟也不妨說出實話。那就是沈兄若然不小心的話,實是很易誤斃於兄弟劍下。」 沈千機道:「承蒙賜告,自當小心注意。」 他雙眼一閉,跨前兩步。歐大先生長劍一送,劍尖已抵住他小腹要害,左手伸出,送過玉瓶。 沈千機道:「兄弟雙手反置背後,以不移動為準,歐兄只須讓我嗅一嗅藥味,再稍為瞧一瞧,便可以了。」 歐大先生照他的話做時,萬分警惕,把全身功力都運聚劍上。 沈千機嗅過藥瓶,接著瞇縫起雙眼,打量瓶中的藥量,最後點頭道:「行啦!」 歐大先生收回藥瓶,陡然間有人振吭大叫道:「歐兄,即管下手取他性命。」 話聲中,兩條人影飛奔而至,來勢神速,霎時已奔到歐大先生身後。沈千機面向來人,看得真切,面色連變也不變一下,微微而笑,道:「歐陽幫主這話未免有欠考慮。」 歐大先生手中長劍此時可就不肯輕易收回了,口中招呼道:「想不到歐陽兄竟然趕到,還有一位是誰?」 銀衣幫幫主歐陽慎言拂髯道:「這一位是敝幫大公堂堂主撲天雕范遜。」 歐大先生一聽竟也是一流好手,心中甚喜,道:「范兄恕兄弟不能見禮。」 范遜道:「歐大先生萬勿分心為要。」 歐陽慎言道:「那邊的三位想必就是鍾氏兄妹和安順了?歐兄如若別無顧慮,最好速速發劍,減少一名強敵。餘下那邊三人,咱們便萬無一失了。」 歐大先生何等老練,當然曉得這話不假。況且這黑龍頭沈千機乃是大惡之徒,一劍誅除,可免無限禍劫。 他心念電轉間,殺機已充盈胸臆。別人從他面色瞧不出一點痕跡,但沈千機卻感到劍氣陡強,當即曉得其故。饒他沈千機何等老奸巨猾,城府何等深沉。這刻性命危如壘卵,也不由得心驚膽寒,面色大變。 笑裏藏刀安順雖然心狠手辣,先前也甚願歐大先生趁機殺死沈千機。可是目下情況,大不相同,因為早先歐陽慎言和范遜未曾趕到,則沈千機一死,安順即可煽動鍾氏兄妹,合力出手擊斃歐大先生,表面上是為沈千機報仇,其實又可劫走「百歲紅花」,害死朱宗潛。這等連環毒計,當然是最好不過了。 現下若然沈千機一死,徒然使敵人方面減少一個最強的敵手,此外別無好處。因此,安順可就不肯緘默坐視了。 他提高聲音笑道:「歐兄劍下留情,待兄弟問過沈兄一句話,任你如何下手,兄弟也是不管。」 鍾勿花冷哼一聲,道:「見風轉舵,可憎可厭。」這話自然是嘲罵安順。 安順心中忖道:「別人怕你殭屍黨,但我老安卻不放在心上,早晚教你們知道我手段的厲害。」口中卻高聲道:「沈兄,你橫豎難逃性命,何不把一件秘密告訴兄弟?」 沈千機道:「什麼秘密?」一面說話,一面運聚功力,但要有一線之機,拚著身負重傷,也得趕緊逃開。 安順道:「兄弟想知道你老哥把冷面劍客卓蒙幽禁何處而已。」 沈千機道:「卓蒙之事,與你何干?」 他心中早知安順是儘力替他製造機會,口氣卻故意顯出怒意。偷眼一覷,歐大先生等人果然微微動容。 安順笑道:「啊喲!沈兄火氣真還不小,但反正難逃一死,何必白白生氣呢?假如你把卓蒙的下落秘密賜告,兄弟倒是有個報答盛情之法。」 沈千機冷冷道:「我可想不出你有什麼報答之法?」 安順道:「兄弟敢斷定沈兄必定同意,那就是兄弟一定殺死朱宗潛,以報此情。想那朱宗潛,乃是沈兄平生第一號死對頭,若不是他,沈兄仍然平平安安的當那黑龍頭,天下無人得知。」 沈千機哼一聲,道:「你設法挑起兄弟的仇恨,一怒之下,果然把卓蒙的地方告訴你,是也不是?嘿!嘿!你可弄錯了,卓蒙被我幽禁在一處地方,我縱然身死,他也得捱上一二十年的痛苦,方會死掉,假如洩露出來,只怕弄巧反拙,被敵人救他脫險。」 安順道:「沈兄太固執了,難道死到臨頭,便全然失去冒險的膽力了麼?以兄弟推測,那卓蒙被囚之處,定是奇險至凶的絕地,有兄弟親自主持,單憑天險之利,已足以殺死朱宗潛有餘了,你說是也不是?」 沈千機哈哈一笑,道:「安兄說得雖是不錯,但問題是朱宗潛根本不能活了,謂予不信,可教歐兄再查看手中的藥瓶,當知吾言不虛。」 歐大先生心頭一震,果真取出藥瓶,但他可不敢打開瓶蓋,生怕注意力一懈,沈千機立時遁走。 只聽范遜冷冷道:「歐大先生,既然沈千機自家承認毀去靈藥,你何須遲疑,等殺了他之後,再檢視該藥未遲。」 此人實是極老練的江湖道,雖然對歐、沈相約之事,未曾在場眼見耳聞。但他料想當時必有約定,是以一口道出應變之道。此言一出,連沈千機那麼深沉之人,也不由得變了顏色,恨恨的瞪住范遜。 歐大先生非是沒有殺死沈千機的魄力,他更不是慈悲得連魔頭妖孽也憐惜其生命之人。 此刻遲遲不能下手,卻實在是為了冷面劍客卓蒙打算,假如一劍取他性命,卓蒙勢必死亡,誰也找不出他被禁於哪一處地方。 但如若靈藥已毀,他自然得趁此良機,殺卻沈千機以報仇雪恨。此時如若換了旁人,定然十分困惑,無計可施。歐大先生霜眉一皺,心念電轉,終於想出一個夾縫中的辦法。 他冷冷道:「沈千機,假如這瓶靈藥,當真已被你所毀,今日說不得只好取你一命。此事有煩歐陽幫主一驗該藥。」 但見他身形四肢全然不動,可是那隻玉瓶卻忽一聲彈起,劃過他頭頂,飛向身後,歐陽慎言一手接過。 歐大先生已接著道:「沈千機,你可願跟安順兄說話?」 沈千機道:「你想我把幽禁卓蒙的地點告訴他麼?嘿嘿!你這是夢想。」 話未說完,只聽范遜大聲道:「幫主,敝座對藥物之道頗有心得,這瓶藥交給敝座,一驗便知。」 沈千機面色一變,急急道:「現下形移勢改,兄弟把那處地方告安兄知道便是。」 歐大先生見他面色頻變,頓時深信那瓶百歲紅花一定已經毀損,這是因為范遜自稱諳曉藥物之道,看得出是否被毀,所以他才大驚。 但他急切間卻沒有想到,以歐陽慎言的地位威望,沈千機怎敢認定歐陽慎言一定瞧不出靈藥已毀沒有?何以直到范遜自稱精通此道,才大為吃驚? 歐大先生大聲喝道:「請安順兄過來一下,但切切小心,免得老朽失手傷了沈兄。」 安順疾奔上來,一面道:「兄弟也把雙手屈到背後,單把耳朵送過去聽,這總可使歐兄放心了。」 話剛說完,人已迫近沈千機。 但見他果然雙手屈後,上身前傾,把耳朵送過去。 沈千機略一側頭,嘴巴已貼在安順耳朵上。 後面的范遜接過藥瓶,瓶塞還未打開,便已厲聲道:「此藥果然已毀。」 歐大先生一咬牙,雙目射出森森殺機,長劍迅即吐出,但見沈千機幾乎是同時之間,身形向右側飛出。 原來這是安順的傑作,他詭猾無比,應變神速,剛一聽到范遜發聲,已自潛運功力,肥肥的頭一擺,登時把沈千機向右側撞得飛起,沈千機也是早運功準備,不然的話,他的嘴巴定必被安順碰壞。 他們發動得奇險奇快,但歐大先生乃是當今有數高手之一,劍勢雖是慢了一線刺出,仍然不曾落空。但見沈千機「砰」一聲跌倒在丈許之外,鍾氏兄妹疾如狂飆閃般躍到,防備對方再傷沈千機。 歐大先生的長劍已洒出數朵劍花,向安順襲去。安順連連後退,身法詭奇靈巧之極。以他那麼肥胖的外形,實在使人十分吃驚,但他也算得是很倒霉,因為這刻對付他的乃是歐大先生,劍光飛洒,罩定他全身大穴要害,使他連回手把挾在脅下的鐵傘抽出來應敵的機會都沒有,只能儘力閃避逃竄。 范遜一縱身,飛上半空,雙手分持一對判官筆。宛如大鳥橫空一般,直向歐大先生那邊撲去。一望而知,他乃是趕去幫助歐大先生,早早收拾了安順。 安順眼角餘光瞥見了范遜飛起,心中也不由得大為佩服。只因他此舉在整個大局而言,實是成敗之所繫。假如他夾攻得手,餘下鍾氏兄妹,便不足慮了。 鍾勿花雙膝一蹦,直挺挺的凌空飛起,快逾掣電,橫截范遜。但她遲了一步,眼看著范遜在她前面五六尺遠處劃過,攔截不著。 她自然曉得安順的處境,凶危無比。只要范遜一落地,插手攻上一招,安順非死必傷。 因此之故,她如若無法及時攔截范遜,那就只剩下她兄妹兩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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