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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九


  群侠纷纷回礼作别,目送着他们的背影跟随着黄面汉子渐渐远去。魔鞭盛启大声道:“咱们难道就当真不闻不问,任得门、史二人担忧。”

  巫山云归奉节也道:“盛兄之言甚是,如若诸位不反对的话,兄弟甚愿自告奋勇,暗中跟踪。”

  他曾经败在朱宗潜刀下,余怖犹在,所以感到如若任得这个由朱宗潜假扮的黄面汉子,自由自在的离开,实是莫大的失策。

  秃天王杨元化道:“假如乃是他们前往某一处僻静的所在,动手比划。我相信门、史两位绝不会吃亏。”

  欧大先生颔首道:“不错,门逵兄昔年威震武林,功力高绝。如今又是与他结盟数十年的史兄同行,自然决不致吃亏。”他的目光转到归奉节面上,又道:“假如归兄踪迹被他们发觉,对方没有什么关系,但在门、史两位却恐怕会有点不快。”

  ▼第十九章 我为其难

  一影大师开口道:“欧阳世兄犹在昏睡之中,欧阳帮主已闻讯赶来,咱们且回去瞧瞧,若是欧阳帮主赶到,他耳目遍布天下,想必有不少消息可以听听。”

  在龙门队中,欧大先生和一影大师隐然是领袖人物。他们这么一说,大家都不作声,取道返回欧阳谦昏睡的宅第。

  ***

  且说朱宗潜带领着门、史二人迅快走去,折入一条僻静巷子之时,一道人影破空而起,像一头鹰隼般越过朱宗潜的头顶,落下来阻止他的去路。

  朱宗潜剎住脚步,望着这位武林名家黑鹰史良,心中大为震动,原来他这一下身法,颇似“七煞秘笈”中的一种奇功秘艺。假如敌人在他欲落之时,突然出手猛攻。他有本事凭仗那一口丹田之气,蓦然闪开老远。自然亦可以仗着这一口气,在空中停留片刻,全力反击。

  史良双眼射出冷电般的光芒,沉声道:“听说阁下武功高强之至,今日可是有意思找我们较量一下?”

  朱宗潜先不回答,回头一望,但见那门逵毫无表情地凝视着他,双手垂下,好像丝毫没有出手之意。他回转头,突然间一侧身,退到墙边,后背靠着石墙,这样便免去了腹背受敌之险。

  三手殃神门逵仍然那副姿势,冷冷地瞧着他,史良嘲声道:“凭我们兄弟的声名,难道还会夹击偷袭不成?”

  朱宗潜哑声而哂,道:“我是讲究实际的人,若是让一个敌人老是在背后盯住,总是觉得不妥当。”

  其实他乃是发觉那门逵的姿势不合情理,反而大为警惕。因为双方既是讲到“较量”二字,他无论如何亦不应全无一点点准备的迹象,此是最自然的反应。

  门逵不但没有这种反应,甚至双手下垂全露出来,好像故意教人瞧得清楚一些,因此他反而感到不对劲,赶紧采取防范措施。

  三手殃神门逵大是震骇惊心,暗忖这个神秘人物到底是由于谨慎的天性,抑是由于过人的机智,方能迅速采取有效的防御措施?他自己心中有数的是他本来极擅暗器之道,所以有“三手殃神”的外号。而晚近数年来,他发明了一种巧妙手法,将几种体积细小的暗器藏放在特制的软皮袋中,这些软皮袋分别贴肉绑在双臂,外有衣袖遮掩,谁也瞧不出来。

  这一来旁人须得探手入囊取出暗器,而他却只须暗运玄功,以臂部的肌肉控制皮袋,各种暗器均可随心所欲地落在他双掌之中,有如变魔法一般,外人全然瞧不出来。因此,他对敌之时,就可以空垂双手,外表上毫无出手的迹象。

  其实只要他认为必须立即杀死对方的话,猝然发难,各种歹毒暗器如星漩电飞的袭出,几乎可以稳稳制敌死命。假使他是站在敌人身后或者是侧面,自然更易得手。

  正因门逵这种阴毒手法乃是近年才发明的,外间无人得知。而对方竟迅即改变位置,得以严密防备他忽下毒手,使他不由得大为震惊,暗想假如敌人此举是由于绝顶机警的话,则此人的智谋方是最可怕的大患。

  朱宗潜一直密切察看门逵的眼色,当然亦不曾疏忽了黑鹰史良。门逵内心中的震惊他业已觉察,心念电转之际,便已推测出对方这空垂的双手必有莫大古怪,如若不然,他实无其他理由震惊。

  他本是满肚子计谋之人,当下随机应变的说道:“两位如若有意赐教,请分头到巷口查看一下,把跟踪我们的人制住,我们便可以放心出手,不虞别人赶来阻扰了。”

  门逵首先应道:“这话有理,史老三往那边查看,这一边由我负责。”他率先转身奔去,史良亦向相反方向疾走。

  朱宗潜双臂一振,跃上墙头,放眼一瞥,只见墙后乃是一片园林,极是幽静。

  这一处地方并非凑巧碰上,而是朱宗潜事前查勘过的,认为是理想的拚斗场地,所以他带领着他们一直往这边走。当他们转入巷子之后,假如黑鹰史良不发难拦阻他前奔的话,他亦将停步,设法迫使对方同意出手。

  但听来路的巷口那边,传来一声痛哼,朱宗潜赶紧踏墙奔去。霎时到了巷口,只见门逵在巷外丈许之处,抓住一个大汉的手臂,向巷子走进来。他跃落地迎上一瞧,那大汉双眼虽然未闭,但眼珠子已不会转动,可知此人已失去知觉。

  朱宗潜急须晓得的是,这个大汉是什么来历?门逵是用什么手法制住他的?

  门逵迅快道:“那边转角还有一人,你且看管着他……”右手一送,那大汉便向他迎面冲来。

  朱宗潜一手抓住那大汉,但觉冲来的劲道急猛无比。若要站得住脚,必须运功抵拒。他可没有运功化解这大汉冲来之势,反而顺着这股势道,哧哧哧连退几步,直到后背靠贴墙壁,方始停下。这一来那个大汉便一直掩护住他的身躯,门逵不论如何出手,也无法命中。

  当朱宗潜疾退之际,眼角彷佛瞥见一丝白光微闪即隐。他一停足之后,迅即把这个大汉掉转身躯,目光极快地在这大汉的背部查看一遍。他的眼力何等锐利,已瞧出这名大汉后背左侧之处,有一点白色的针尖露在衣服之外。

  倘若是武功稍差之人,眼力亦相对减弱,这一点点针尖便很难得发现。又当他掉转这个大汉之时,纯系以精湛内力托起他身躯。如若不然,略有震动,这些许针尖便隐没在衣服下面,再也瞧不出来。

  他以极自然的姿势,右手掠过针尖露出之处,已经把针拔出。又借着扶理头发的姿势,把这根只有两寸长的细针插在巾上。这些动作都迅快而自然,实在没有什么破绽。他口中哼了一声,道:“这一手露得真不差,但若要在下心服,还须再抖露两三手才行。”

  门逵目光向巷子另一头望去,敢情史良正在那边打手势,大概是报告那边的情形。

  朱宗潜趁这机会伸手出去,从这个全身僵硬的大汉胁下穿过,很快地在他胸口摸到腰间。他手指一落,已触到一件坚硬的物事,立即探入衣下捏住,缩回手瞧了一眼,便收在怀中。

  那是一块银质的令牌,只有三指宽,五寸长。当中镂刻着一头豹子,另一面则刻有“东厂令”三个字。

  他根本不须瞧清楚,就晓得这是东厂的令牌,所以很快揣入怀中。心想这厮敢情是东厂高手,无疑是符直遣派跟踪的人,却不知最初门逵是用什么手法制住他?又何故骤下毒手,难道要杀他灭口不成?

  门逵似是防备朱宗潜溜走,动也不动,说道:“你不妨把这厮放在此处,两个时辰之后,他自会恢复知觉。”

  朱宗潜道:“妙极了!”说时,把那大汉放下。他丝毫不敢松懈,一直注意对方的姿势,但见他两手皆垂,实在很难在瞬息之间取出暗器发射,所以觉得十分奇怪。

  因为刚才那口白色细针明明是他发出的,假如他取针发射的动作快到连自己也瞧不见,则他当真等如有三只手了。

  他晓得目下的情势比之以往他面对欧大先生等人之时,还要凶险百倍。心念一转,且不开步,道:“你们想必已知道是谁要找你们了?”

  门逵冷冷道:“到时自知,何须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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