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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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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黑衣恶汉们终于都回到灵堂大门口集合,没有一个查出朱宗潜的下落。正当此时,廊上响起一阵长笑,声音甚是清越强劲。 一个黑衣大汉向发出声音之处望去,只见一个青衣老者屹立廊间,长得高高瘦瘦,左颊上有一条长长的疤痕,因此在右方之人见到他时,觉得他神宇高峻。但在左方见他的人,都感到此老长相狰狞可怕。 黑衣大汉群中有人喝道:“你是谁?” 青衣老者举步向他们走去,口中冷冷应道:“听说最近的两三年来黑龙寨越发猖獗,果然不假。老夫今日非破戒出手不可,好教你们知道武林中还有敢惹黑龙寨之人。” 这个黑衣大汉急急仰身闪避,左右两方各有一人挥刀拱剑迅急夹击老者,迫他不能继续进犯同伴。谁知青衣老者动作如电,双手齐出,加大鹰展翅,错眼间已夺过那一刀一剑。而那正面已被袭的黑衣大汉虽是不曾受对方手指碰着,却被对方指尖发出的劲道袭中五官要穴,顿时咕咚跌倒。 他一举手之间就伤了一人,夺取了两般兵刃,身手之强简直是令人难以置信。十余名黑衣大汉都呆住了,此时一个高大胖子打外面走前来,他恰好见到刚才的一幕,口中不禁轻噫一声,喝道:“通通给我退下!” 这个躯体虽胖但形貌凶恶的人,正是黑龙寨四当家胖人屠嵇桀,他自然深知手下人武功之深浅强弱,是以由此推测得出那青衣老者的高下。 他晓得自己万万不能在一照面之间伤一败二,可见得对方武功比自己只强不弱。虽然己方人数尚多,有结阵之术可为凭恃,但到底非是稳赢之局,当即大声喝退部众,上前拱手道:“想不到冯老师驾临此地,兄弟嵇桀,久仰冯老师威名,今日一见之下,果然足以使人惊服不已。” 姓冯的老者沉声道:“既然知道老夫来历,何故还敢饶舌?” 这话说得不客气极了,胖人屠嵇桀向来桀骜不驯,好勇狠斗,当下气往上冲,怒笑一声,道:“冯天保你虽然被誉为武林老一辈的十大高手之一,仗以成名的阴阳手也当真很不错,但若是光露这一手就想把黑龙寨骇退,可没有这么容易。” 说话之时,已从腰间掣出一口缅刀,迎风一抖,顿时挺硬,精光闪耀,使人目眩胆寒。 他左手同时比一个手势,那些黑衣大汉们像潮水一般退至宽大平坦的天井中,霎时间已结成一个阵势。 阴阳手冯天保冷笑一声,凝目向天井中的阵势望去,但见杀气蒸腾,自然而然使人泛起凶戾残暴之感。心想:“那黑龙寨凶名极盛,武林中等闲无人敢惹,看来果然有几下杀手锏,今日若是一个应付不善,数十载挣来的威名以及这一条老命说不定难以保存。”他可不是畏惧对方,而是警惕自己多多加以小心,不要因一时大意而招致败亡之厄。 嵇桀又狂笑一声,道:“来吧!我先瞧瞧你的阴阳手有什么出奇的能耐,再请你尝一尝本寨联手结战的滋味。” 冯天保虽是火气已消的老江湖,但对方如此之狂,也不由得暗暗嗔怒,泛起了满腔杀机他点点头,冷冷道:“好,你小心了!”进前两步,一掌劈去。 此时四周的人全都退开,空出一片地方。 嵇桀缅刀疾划,连消带打,出手便极尽毒辣之能事。 冯天保心中冷笑一声,掌势化刚为柔,五指舒展,竟无睹对方锋快无比的缅刀的厉害,便向刀光探入,径夺敌刀。 嵇桀横行了多年,从未碰上过一个胆敢徒手夺刀之人,是以为之一怔,几乎不晓得如何应付才好。要知他手中的缅刀乃是名品,能够斩毁寻常的刀剑,试想如此锋快的兵刃,肉掌焉能抗拒? 说时迟,那时快,冯天保的五指已缠搭在缅刀之上。 嵇桀心中又是一凛,原来他发觉对方并非掌上练有不畏缅刀的功夫,却是以极巧妙细致的手法,在最轻微的移动之间化卸刀上劲道,使刀刃无法发挥威力,同时也迫使他不敢硬来,否则此刀便有立刻被对方夺去的可能。 那阴阳手冯天保虽是以绝妙的手法制住对方缅刀,但那嵇桀武功非同小可,一时无法夺取到手,两人顿时形成了僵持之势。 片刻功夫,冯天保内力源源涌出,嵇桀大感不妙,一条手臂被对方内劲震得渐感酸麻无力。那柄缅刀好像掉在极黏极厚的浆糊中,简直无法运转。 他不由得激起凶野之性,心想老子拚着被你的内力震伤,也要一刀把你戳倒。正要不顾一切运足全力吐出缅刀之际,后面远处传来一阵话声,使他煞住了吐刀拚命一举。 后面那人语调冰冷而诡邪,他道:“冯前辈出头架梁,不知是为了本宅主人抑是特意与敝寨作对?” 冯天保突然松手退开,眼光上上下下的打量来人一会,才道:“阁下想来就是黑龙寨二当家宋炎兄了,老夫只要问问你们何故到此处生事侵扰?”他身份有殊一般武林之人,是以不能直接答复对方的问话。 要知宋炎的话说得极是厉害,暗示今日容或败走,但本宅内外人口不少,正是日后报复的对象。冯天保那得不知此意,果然大为忌惮,但身份攸关,不能示弱回答,当即反问一声,巧妙地答复对方的责问,意思便说你黑龙寨若非到此生事,我冯天保怎会出头架梁? 宋炎皮笑肉不笑的咧咧嘴,道:“敝寨向来有不扰良民的戒条,此次扰及贵友,实是情非得已。”他转眼向嵇桀道:“你们已查明敌人下落了没有?可有在此宅之内?” 嵇桀道:“那厮不知去向,甚是出奇,恐怕是此宅之人加以掩护。” 宋炎沉吟道:“这个恐怕倒不至于,我已查明本宅主人一向是世家显宦,除了像冯前辈这等高人偶或有机会认识之外,决计不会跟武林人物往还。” 冯天保道:“不错,老夫虽是与逝世不久的本宅主人甚有交情,但其余之人俱不知老夫来历。” 这话不啻表示本宅之人不会帮他们的敌人掩饰踪迹,宋炎那骷髅似的面上泛起一丝笑容,道:“若然如此,敝寨实是太以鲁莽,还望前辈宥恕滋扰之罪。” 他自是巴不得不得罪这等武功深不可测的高手,免得连自己也说不定哪一天会莫名其妙的被人仇杀。 冯天保为了本宅之人着想,亦不敢得罪这个凶手集团,当下道:“宋兄好说了,若然只是误会,彼此便一笔勾销。” 宋炎拱手说声得罪,便带了嵇桀以及一众手下离开这李府。 冯天保透一口大气,吩咐本宅管事之人设法使吊客们如常进行祭吊,铙钹诵经之声再起,不久便恢复正常。 其时冯天保已坐在屏风内的一张椅上,面上神色极为不悦,瞪视着那带孝在身的俊美少年。 那带孝在身的美少年神情甚是恭敬严肃,但却没有畏惧之色。他离座而起,躬身道:“师父敢是嗔怪弟子胆大妄为吗?” 冯天保仍然不悦地注视着他,沉声道:“当然啦!你全然不知黑龙寨的底细,胡乱与他们作对。” 那美少年虽是不敢出言顶撞师父,但显然并不服气。 冯天保又道:“为师纵横天下数十载,从未试过像今日这般感到窝囊气的。你可知道是何缘故?不,你自然不知道,那就是因为对方乃是残酷恶毒的凶手集团,为师怕只怕祸延你李家,才极力忍住这口气,不敢得罪他们。” 那少年这才明白师父的不悦有一半是因环境所迫,以致不能出手而已,倒不是完全怪他胆大妄为。当下心头一宽,道:“弟子诚然是年少无知,险险揽结大祸。但当时弟子一瞧那些黑衣大汉的神情来势,便晓得他们都不是善类,其时但觉义不容辞,须得帮助这位仁兄躲过那些恶汉。当此之时,弟子心中极是坦然,毫不畏惧,是故方知孟夫子说的‘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这话定是亲身体认过的道理工夫。” 孟子此语出于公孙丑篇中,意思说:凡事自问若是合于义理,则敌人虽然多达千万之众,我亦勇往直前。这少年在此时此地引证孟子,毫无迂腐意味,反倒显得出他是崇尚真理之士。 而他既知其理,便当真实行,真正是个知行合一,践履笃实之士,绝非世间一般空谈仁义之辈。 冯天保泛起了微笑,道:“你父亲也有这股傻劲,此所以我会瞧得起他,与他八拜结盟,但是……” 他的神情变得非常严肃,接着道:“但是你可曾想到,假使此举被对方侦知,以致满门数十丁口尽皆被杀,那时你如何自处?” 少年疑道:“对方虽是凶恶,也不至于下这等毒手吧?” 冯天保道:“这一群凶手们毫无人性,当真会这么做,故此我也不敢招惹他们。” 那少年顿时陷入困惑之中,苦苦寻思。 冯天保伸手把朱宗潜身上的白袍揭开,又抬起他的头颅,瞧过他的形貌,发觉是个相貌堂堂的俊逸少年,当下甚为惊讶,忖道:“尝闻黑龙寨精擅诸般暗杀狙击手段,据我所知,这个凶手集团多年以来从事暗杀之道,没有一次失风,而且个中经过永远不为外人所知。今日他们公然闯入李家行事,一反常态。可见得他们是如何急于要取此子性命。更可推测出他们定必屡屡不曾得手,才会如此发急。” 转念之时,又因感到朱宗潜肌肤炙热异常,特地多摸几下,便又寻思道:“此子分明病倒,那黑龙寨之人想是已经晓得,认为机不可失,才会闯宅搜查。如此说来,此子不病的话,那黑龙寨竟不敢正面对付他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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