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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


  ▼第十一回 劍氣森森驚駭凡俗 戰雲冉冉傲視高明

  鍾荃雖是吃了點小虧,但他是何等身手,瞧也不瞧,便知自己的利劍鋒刃已被打捲。他自身本是以神力見稱,無奈一則手中之劍太以輕薄,二則是神思不屬,沒有用心應付。在這劍棍相觸,火花四迸,兩下力道尚未用盡之際,他已從劍上傳出真力,改撩為黏,輕飄飄向邊上一帶。

  這個新加入戰團的人,正是四大鏢頭之一的大力神褚相。他一支亮銀棍,重達四十斤,在江湖上敢接他當頭打下一棍的人,敢情還未遇過。如今鍾荃竟然憑著薄薄的利劍,硬架了一下,以他兩臂之力,還沒有把鍾荃的劍打掉,已夠他駭驚不已。這時但覺鍾荃忽地橫拽開去,當下嘿然一聲,下盤拿樁站牢,穩如泰山。

  鍾荃黏他不動,目光一瞥,元張兩般兵器,已是一左一右,快遞到身上。當下哼一聲,劍尖一震,但聽呼地響處,壓在他劍上的亮銀棍已彈起老高,身形卻似蝴蝶穿花,貼著元萬里戳來的長劍一轉。元萬里但覺被人大力扯一下,那劍直刺而出,不能立刻收回。只差了這麼毫釐的時間,對面張濟的大刀「嗆」地劈在他劍上,立時駭然分開。

  鍾荃已退開在戰圈邊緣,捧劍一瞥,但見被大力神褚相一棍打捲的鋒刃,在劍棍一黏之間,已經恢復原狀,不覺對自己的功力,由衷地喜笑出聲。

  大力神褚相吃他劍尖一彈,竟然蕩起銀棍,當下猛吼一聲,兩手合把,「呼」地又一棍打下。

  鍾荃眼光四下一掃,只見圍觀的一眾鏢頭,個個張大眼睛,駭觀這一場拚鬥。金頭獅子賈敬在一旁,不住地搓手,焦慮之色,形諸面目。

  鍾荃心中一陣迷糊,不知這是怎麼一回事,當下龍吟般清嘯一聲,身形忽起,宛如神龍盤空,劍光一閃,當頭打到的亮銀棍已卸向一旁,餘力太猛,竟把地上大青磚打碎了幾塊。

  說時遲,那時快,他的身形在空中頓一下,三股兵器已如疾風暴雨,在他腳下交織了一面死亡之網,淨等他掉下來。

  鍾荃這時正在施展出崑崙絕技雲龍大八式,這一招名叫「飛龍迴天」,乃是大八式中三天式之一,奧妙威力之處,無可比擬。但見他身軀倏然倒轉,屈伸一下,舒徐而極神速地回掠而下,手中利劍劃出一道冷森森的光芒。

  嘩然一響,鍾荃身形復起,大約升了半丈高,卻見下面圍攻的三人,已分開老遠。原來方才鍾荃劍光一時之間,已連變了三招,分別將三人兵器盪開,並且在瞬息之中,左右掌向每人虛推了一下。第三掌乃是撞向大力神褚相,手底加重了一點,身形又借力飛起。

  這種打法,的是聞所未聞,更別說親眼目睹。元張褚三人竟吃不住勁,踉蹌退開。猛然風聲疾掠,人影拂頭而過,劍光映眼,卻是飊爾而逝。敢情是鍾荃施展出「飛龍迴天」這一式的變式,盤空在三人頭上兜個圈子。快是快得出奇,卻又從容瀟灑之極。元張褚三人剛剛舉兵器護頂之際,他已一掠而過,並不曾真個發劍攻擊。

  壁後閃出一人,朗聲道:「師弟真好劍法,教愚兄心折無已……」

  元張褚三人一聽總鏢頭鄧小龍發言,立刻收起兵器。鍾荃腰一扭,輕飄飄落在鄧小龍之前。

  鄧小龍踏前一步,一手拍在他肩上,微笑道:「愚兄已見師弟妙絕天下的劍法,心中喜之實甚。從此崑崙聲威,行將重振於天下,愚兄先向師弟道賀,不枉諸位大師一場苦心。」

  鍾荃本來有些不愜,聽了這番話,不由得消了氣。

  大力神褚相持棍搶步走過來,叫道:「小俠武功,深不可測,在下等這番大開眼界,冒犯之罪,還請小俠原宥則個。」

  元張兩人也上來謝罪,使得鍾荃也不好意思,連稱「不敢」。

  金頭獅子賈敬心上放下石頭,卻湧起欽慕之意,轉眼瞧著咋舌不下的一群鏢頭道:「小可見鍾師叔宛如天上神龍,偶現雲端,便取此意以為外號,正好合適。」

  眾人轟然稱是,天計星鄧小龍從鍾荃手中取了那劍,笑道:「這柄破劍,幸而是在師弟手中,才能缺而復全,虧得師弟有本事。賈老師之意大稱我心,想那龍是四靈之長,神通莫測。環視今日在武林中,沒有誰敢以神龍為外號,若稱師弟為神龍,最是合適沒有了!」

  總鏢頭此言一出,眾鏢頭連忙來賀。鄧小龍立刻吩咐再擺筵慶祝一番。

  鍾荃見眾人對他如此推崇,他是個誠實之人,心喜色露,不覺笑逐顏開。而且暗中十分佩服鄧小龍眼力過人,能夠看出方才利劍的鋒刃捲而復直,因為那不過是一瞬間之事而已。

  鄧小龍這時才真的去寫信,一忽兒功夫,已將書信寫好,命人飛騎送入京去。

  飲宴之事,不必細表,到了晚上,鄧小龍邀鍾荃聯榻夜語。房中燈燭高張,十分明亮,兩人都安臥在榻上。

  談了許多話後,鄧小龍問道:「日間師弟使出那手劍法,分明是昔年師叔教過我的『飛龍迴天』之式,怎的其中卻有極多變化,威力與我所學的大不相同?」

  鍾荃道:「那時候師叔自家也不識這些奧妙變化哩!這是近二十年來,由白眉大師伯苦心精研,究悟出來的變化……」當下將其中奧妙解釋了一遍。鄧小龍天性聰穎之極,心與神會,一點便透,隨即又將當年何浩曾教過他的「龍尾招風」之式,解釋一遍,於是在短短時間之內,鄧小龍劍法已深進了一層。

  兩人的話題談到武功上面,鄧小龍將方今天下成名人物,細細介紹一遍,許多在昔年四大劍派曾奪天下劍術盟主之時,尚籍籍無名之輩,如今已踞鎮一方。

  鍾荃記起一事,問道:「日間比武之後,小弟尚未聽聞元張兩位老師說明究竟那套怪劍,是不是當日那一男一女所使一般?」

  鄧小龍道:「當然不是和劫鏢的男女劍法一樣,否則他們早叫出來啦!我們方才談到哪兒去了?對了,那些後起人物,一時說之不盡,倒是讓我先提提三日後屆期的比武。那具名的三人,已經說過了,且說說那斷魂谷主人土行孫賀固……」

  「小弟曾聽師叔說過,此人身長不滿三尺,是個天生的侏儒,可是武功方面,有出奇拔俗的造詣,師兄你再告訴小弟一點。」

  「這土行孫賀固的外號,便是由身材得來,昔年與西南雙毒齊名,在武林中,雪山豺人和他,都是最易認出的形相。二十年前,忽然隱居斷魂谷中,一步不出,因此許多後輩人物都把他忘了,即使是本局許多鏢師,也僅為了帖上具名的三個魔頭而震駭,其實這三個魔頭,雖然厲害,愚兄自信不懼他們,就怕那土行孫賀固,真不知他們怎會勾結在一起。那土行孫賀固自從閉居斷魂谷之後,不知又練了些什麼奇特功夫,最是令人可慮。」

  鍾荃見鄧小龍實在擔憂,自己沒有什麼意見,不由得也吃驚起來,道:「那麼這事怎辦?要不要上山去請師叔援助?」

  鄧小龍笑一聲,道:「這可不必了,以我們兩人之功力,若還擋不住他們,那也值得輸了。不過,愚兄鍛練劍法,掌力上弱了一點。師弟的劍法雖然只有比我更好,卻不知掌力上造詣如何?你知有時在一些場面,往往迫得不能用劍。」

  「小弟的掌力麼?」鍾荃想一下,老老實實道:「記得小弟尚未下山之時,後藏第一高手智軍大師的首座弟子章端巴師兄,上山時和小弟交過一次手。我們硬碰過兩掌,都不分上下。不過小弟還有點未練成功的絕藝,沒有施展出來。前幾天碰著祁連雙鬼江氏兄弟,小弟恐怕他們乘機暗算諸位師傅,便曾經施展那一點未練成的『般若大能力』功夫,只因勢子吃虧了一點,僅將黑無常江槐震退,又撞斷了白無常江楓的腕骨。這種先天真氣功夫,小弟不敢輕用,因為目前離練成之時還遠,不免損耗真元,而且又無法控制,出手便會傷人。以章端巴師兄詳論,卻認為小弟本身的掌力,已是武林一等一的造詣,卻不知章師兄是否過譽。」

  鄧小龍驚詫地「哦」一聲!他闖蕩江湖垂二十年,見多識廣,加之本身聰穎之極,差不多什麼事都懂得,聽了鍾荃一番自白,不由得心頭大喜。第一,那智軍大師乃密宗第一高手,以「大手印」掌力擅名天下,章端巴是首座高弟,即是繼承智軍大師的傳人。他也這麼推崇鍾荃,此是可喜之一。第二,他雖不識什麼「般若大能力」,但卻知什麼是先天真氣。道家中的罡氣功夫,無堅不摧,簡直是神話中的事。單憑這兩點,已教他大大放心了。何況日間親眼目睹他的劍術,自己揉合崑崙華山的劍法絕招,仍無那等奧妙威力。

  兩人在燈下談了許久,才各自安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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