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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八


  他那颗心“咚”地一跳,想道:“天啊,敢情这是璇玑三宝之一的芙蓉露?否则绝不能这么灵妙,还未服用,已能令人宁神定心……”

  当下把瓶盖拔开,一阵清香扑鼻,使得孙伯南忘其所以,将瓶口凑在鼻端,细细嗅吸。

  最奇怪的是他居然在无意中缓缓调运真气,由丹田发出,流遍全身奇经八脉,经十二重楼,重归气海。

  这真气运转一周天的时间,不过顷刻间便完成。他直到气归丹田,才猛然发觉自己已完成了一件什么事,不由得又惊又喜。

  须知大凡受了内伤之人,必得视其内伤程度深浅,然后慢慢运功疗治。

  若果伤势大重,那么自己决不可轻举妄动,须由旁的高人帮助,加上药物之功。直到真气能顺利流遍全身经脉穴道,便是痊愈之日。

  孙伯南这次被石龙婆震伤,虽然自家可用三日静坐苦功,勉强恢复,但到底能完全回复昔日功力与否?尚在未知之数。

  此时无意中嗅闻着那玉瓶的香味,便立刻能够完全使自己在不知不觉中恢复,这种奇迹,如何教他不惊喜交集?

  他想:“这一定是芙蓉露了。”

  用力再闻一下,便塞回瓶盖,他又想:“这儿还有一张素锦,大概会注明服用之法……”

  打开那张素锦一看,果然上面用朱笔写着好些字。这时他眼力不但已恢复昔日的锐利,甚至觉得比当日还要明亮。

  那幅素锦上写着是:“入室得宝,缘结千古,露冷芙蓉,慎作三服,剑匣藏珠,光寒故土,玆列吾门,侠名永保!”

  孙伯南看毕,登时呆得一呆,只因上面分明写得明白,得到璇玑三宝之后,必须列为璇玑门下。

  那羊脂玉瓶中所盛的是芙蓉露,已无疑问,而且它又分作三服,想必是可以济服三人。

  那雄黄珠藏在剑匣之中,大概是连宝剑也一齐藏在泥土中,这一点他也猜测得出来。

  现在最大的问题,便是倘若他服下芙蓉露,并且囊珠取剑的话,那么他便是璇玑子的门徒。

  关于这一点,他可不能擅专,只因他自幼便习南江剑拐功夫,岂能不声不响,便改投别一家的门墙。

  纵使江老爹不怪责他,但他自家也不能安心,这原是武林中的大忌啊!

  他正在发怔寻思,猛听石门“当”的一响,不觉吓了一跳,身形一动,已将那幅素锦和玉瓶放回门轴上,然后推开石门。

  这正是他自幼受江老爹这位正派的老人薰陶感染的结果!

  在他心中决无贪得之念,即使是这等旷世之宝,他也不会动心,故此当他起了将宝物先放回原处,等回去商讨清楚再说这个想法。

  这刻一有动静,便没有像其他的人般会顺手放在囊中,反而闪电送回原处,然后才推开了石门。

  门外火光已暗,但仍有一股热流冲将进来。这一开门,洞穴上面的声音便听得见了,厉啸怒吼之声,隐隐传来。

  他可不敢贸然冲出,歇了一下,忽闻兵刃折断,以及铁器击碎石头之声。这时上面正好是那塞外老魔临死之时,尽全力掷出药锄,折利刀,碎大石。

  孙伯南也听到他们的问答,心中惊想道:“这些巨盗元凶,什么事也干得出来,居然自相残杀!只不知是谁下了洞穴来,如何至今不闻声息?”

  他忽想道:“哎,不好,若是碧玉妹给我穿上的金缕衣让人家检走,那就糟了——”

  但还是不敢立刻冲出。

  这时上面的夜游神凌展提着药锄,狞笑满面地停步在江忠身旁,猛一伸手,点在他的软麻穴上。

  然后放心用药锄的利齿在江忠面上磨一下,道:“老头子你别慌,你直我不是替你报了仇吗?”

  江忠听了奇怪,睁开眼睛,心中想道:“难道他会放我吗?那么为何要点住我软麻穴?”

  原来那凌展那里是安着好心?只不过怕等候布满洞穴入口之火熄灭需要时间,故此留下他这个活口,聊以解闷。

  这时扭头一看,敢情那一层诛天神火已经剩下一圈在洞口边缘燃着,当中却有个四尺方圆空洞。

  于是狞笑一声,举起药锄!

  这千钧一发之间,唯一的数星孙伯南犹自躲在石门之后,未曾出来。

  他那双夜眼现在更瞧得一切清楚,伫立了这一会工夫,总没听到人声,便大胆地往门外张望一下,只见空洞内荡荡,那有半丝人影?

  可是他方才分明听到撞门之声,赶快低头一看,地下可不是横摆着一支盘龙钢拐。

  原来江忠的钢拐被塞外老魔的药锄震飞,一直掉落洞中,无巧不巧,却斜斜撞在石门上,引起孙伯南的注意,但也教他犹疑好久。

  孙伯南一眼便认出此拐乃是老家人江忠所用。他的随身兵器也会飞到此地,人也就可想而知。

  不由得心悸神荡,魂飞魄散,失口大叫一声。

  这一声音量既宏,又带着凄惨之意,在这石洞中,回声嗡嗡,竟不知变成什么声音。

  他连金缕衣也忘了拾回,弯腰检起那支拐杖,疾如电光一闪,飞出洞外。

  眼光到处,只见一个人举起一宗锄头似的兵器,正要往江忠头上落下。奇怪的是江忠竟不会躲闪,生像已经死了大半的样子,混身都有斑斑血渍。

  他刚才的叫声可就把在游神凌展第二次举起的药锄吓得停在半空。

  只因为他这一声叫喊,根本没有一点儿人味,仿佛在这深山乱石之中,出来了一头怪物。

  是以凌展征了一下,药锄停在半空,扭头观看。

  原来当他第一次举起药锄之时,忽见江忠那柄百炼长剑,寒芒闪耀,斜挂在肩上,这一锄下去,因有剑隔住,总不痛快。

  同时也动了取剑暂以护身之意,便垂下药锄,先拿开那柄锋快无比的长剑,然后再举起利锄。

  孙伯南一上平地,跟着便厉叱一声,手中那支盘龙钢拐有如毒龙出洞般,电射而出。

  夜游神凌展怔得一怔,已见钢拐飞到,赶快沉锄一架,“当”地大响一声,敌人掷来的钢拐其重如山,力量雄猛得出奇,不但把他药锄震得险险脱手,身形也为之移开数步。

  他双腕已麻,连忙扔掉药锄,去检宝剑。

  孙伯南不知他要拾剑,还以为他要抽空先杀死老家人江忠,心中怒到极点,身形如御风飞来,当顶一掌击下。

  凌展剑刚到手,想用以伤敌自救,已办不到。当了唯有使出“懒驴打滚”的无赖招数,骨碌碌滚出一丈。

  孙伯南蓄势待发,故意容他起来,这才双掌连环劈将出去。

  南江绝艺,除了剑拐之外,尚有掌指两桩绝艺,掌上功夫名为“六丁开山”,乃是连环硬劈出去,一掌比一掌力量要大许多。

  这刻孙伯南怒到极点,已下煞手。

  凌展也是合当倒霉,怎料得到敌人年纪轻轻,功力居然会如是之强?刚刚挥剑欲挡,敌人排山倒海的掌力已至。

  孙伯南掌势已成,凌厉无匹,连理两掌之后,眼看对方长剑已脱手坠地。身形直退。

  他也不必迫将上去,运足内力,再劈出一掌。

  只听“呼”的一声,孙柏南的掌力如天崩地裂般潮涌而到。掌力是既刚猛,又神速。

  “勒”的一响,凌展双腕尽折,登时如被千金大石当胸击着,仰翻地上,嘴角鲜血直冒。

  孙伯南威风凛凛,一举击毙敌人,心中畅意之极,长啸一声。

  江忠微弱地哼一声,道:“南少爷快解开小的软麻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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