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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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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旋泛起怒色,道:「什麼?沒有人參?那麼匣中是什麼東西?」 秦霜波道:「這正是最奇怪的事,匣中之物你如若猜測不出,我們自然不能璧還,因為那裏面是一件價值連城的寶物。」 他的威儀和口吻都有一種力量教人相信,但秦霜波卻不肯感情用事,寧可相信證據。 宗旋道:「如若不是人參,我怎知你們已掉換了什麼物事?反正我的野山參已落在你們身上,若不取出還我,勢難罷休。」 他的威儀和口吻都有一種力量教人相信,但秦霜波卻不肯感情用事,寧可相信證據。 她劍勢向外斜指,往前邁出一步,說道:「好極了,橫豎你不肯干休的,我們先在武功上分個高下,然後讓我瞧瞧你到底是不是千面人?」她接著又向前邁出一步,劍尖離宗旋胸口要穴不過是兩尺左右,只須振臂送出,即可取他性命。 宗旋手中長劍竟提不起來,也沒有後退或閃避,面上忽然流露出痛苦的神色。 原來他想不到對方劍術如此奇奧精妙,居然能夠在跨步之間,搶制了絕對可勝的機先,只要他強自掙扎閃避,勢必逃不了長劍透體之厄。但他其勢也不能眼睜睜地任得對方之劍移到胸口大穴,連招架的機會也沒有就被對方制住,生擒或是殺死,悉由得對方決定。 事實上他已找不出掙扎反擊的機會,是以他泛起十分痛苦的表情。 他那種強烈的痛苦表情不但使得秦霜波中止了迫前去之勢,更震撼了單如玉的芳心,她響亮地叫道:「宗旋,你要不要猜一猜這匣中是什麼物事?」 宗旋「哼」了一聲,道:「我怎能猜得出來?」 單如玉已走到秦霜波後側,聞言把玉匣側斜放低,讓他瞧看,一面說道:「這就是寒家祖傳寶劍,名為水仙,你以前見過了沒有?」 宗旋道:「既是你家祖傳之寶,我怎會見過?倒是我的長白山人參呢?」 單大娘見女兒單如玉不但上前打岔,而且違令把匣中之劍示敵,氣得低哼一聲,罵道:「大膽的丫頭,還不回來?回頭非重重處罰不可!」她深知單如玉這一打岔,可能使秦霜波暫時放過對方,不肯立即把他拿下,此舉無異是縱虎歸山,放龍入海,再想擒下對方的話,談何容易? 秦霜波那對澄澈明亮的眸子,凝定在數尺外這個美少年的面龐上,但她並不是被他的俊美所迷惑,而是細心觀察他這一張面龐到底是真是假?這秦霜波雖然極用心地查看對方的面龐,要查看出這一張面孔到底是真是假,但她手中之劍仍然控制住絕對壓倒的優勢,絲毫未曾放鬆。 因此,宗旋只好像泥塑木雕一般站著不動,他深知目下決計不能輕舉妄動,如若認為她已分心注視自己,暗暗移劍封閉門戶的話,定必被對方一劍刺死。這是由於一種極奧妙的氣機吸引的道理,只要他的長劍或身子一動,秦霜波的長劍就將自然而然的閃電般攻出,制他死命。 他當然曉得對方為何向自己凝視之故,是以並沒有誤會對方乃是被自己的美俊面孔迷住,正因如此,他才不敢妄自移動。目下唯一不致死於非命之法,便是棄劍就擒。 宗旋當下長嘆一聲,五指一鬆,「噹啷啷」劍落塵埃。 秦霜波劍上的殺氣頓時大見消退,她劍尖一吐,已抵住他胸口要穴,說道:「請你說一說如何失去長白野人參的經過?」 她的聲音甚是平靜,可見得她最有成就的還數修養之功。須知任何人經此一番變故,情緒絕難不受影響,因而語氣決計無法保持平靜如常,但她卻辦得到,這自然是由於修養功深而致。 宗旋心中大為佩服,但他可不敢流露出來,以免被她瞧出自己具有如此高明的眼力,從而推測出自己的武功實在強於剛才的表現。他道:「姑娘請聽吧,在下昨夜投宿客棧,今晨外出訪友,返店之時,店伙告知有人過訪,在下一聽竟是女人,甚感奇怪。連忙回房瞧看,誰知房中已不見訪客,同時也失去了這個藏放著有長白山野人參的玉匣。在下心中急忿交集,向那店伙一打聽,問出那位女客衣著形貌,便挾劍追查。當在下發覺失去玉匣之時,曾經小心查看全房,果然在屋角隱秘之處發現一個暗記,那是用鋼印戳在木頭上的一塊凹痕,清清楚楚寫著『千面人莫信之印』等七個字。在下曾經聽得傳聞,說那千面人莫信十多年來縱橫天下,任何高手都免不了被他光顧,但在下卻自恃武功不弱,心想這一回說不定是我成名露臉的絕佳機會,只要拿住千面人莫信,何愁不震動武林?當下離店追躡,一路查詢之下,出了南門。」 他話聲忽然中斷,秦霜波仍然目不轉睛地注視著他,當宗旋敘述經過之時,他也是一直跟她對瞧,可是其間有兩三次似是敵不過她那澄澈如水的目光而避開過,秦霜波面上神情絲毫未變,心中卻暗自估計對方情緒上的變化,蘊含著什麼意義? 宗旋現在又避開她的視線,尋思地沉吟一下,才道:「在下出了南門,走了一程,便碰到一位老和尚,還有一大群過路客人,在下向老和尚問訊,他便告訴我這輛馬車的位置。當時那一群過路客人從我們身邊擠過,在下記得被他們挨碰了幾下,想來我巾上的紅花便在其時被人插上,此後我一直趕來,詳細經過已不必再述。」 秦霜波異常小心地推敲,但覺這一番經過無懈可擊,當下道:「單大娘請過來一下。」 單大娘走近去,道:「姑娘有何吩咐?」 秦霜波道:「大娘言重了,我想託你做兩件事,但動手之前,先請問你可曾聽過宗旋之名?」 單大娘道:「這個名字倒是聽過,風聞他在東南數省行俠仗義,薄有聲名。」 秦霜波道:「如此甚好,單大娘還知不知道他的出身來歷?」 單大娘道:「好像是與金陵佟安國有很深的淵源,但佟氏夫婦已亡故多年了。」 宗旋道:「那是在下的義父母,在下本是孤兒,蒙先義父母撫養傳藝,方有今日。」他提到「孤兒」二字之時,聲音中流露出強烈的感情。要知宗旋事實上真是孤兒出身,此所以他提及這一點之時,能夠貫注真正的感情。 單大娘母女和秦霜波都發覺了,那母女兩人已全相信此人一定就是宗旋,而且對他孤苦的身世生出無限同情。 秦霜波卻平靜如常,誰也猜測不出她到底相信了沒有?她緩緩道:「這麼說來,你的一身藝業乃是得自金陵佟家的了?」 宗旋道:「那也不完全是,先義父母見背之時,在下年方十六,無能自立。幸得老恩師大痴禪師收容,又傳授武功,亦習文事,是以在下精通兩門武學,所學甚雜。」 他長長的嘆息一聲,又道:「在下想必是個不祥之人,以致老恩師也在年餘前圓寂……」 他的聲音都有點變了,但仍然看得出他乃是強行抑制著情感的波蕩。 單家母女深受感動,都同情地望著這個英俊的年輕高手,秦霜波依然好像不受絲毫影響,道:「這就是了,嘗聞金陵佟家的武功源流出自武當,大痴大師則本是少林一脈,這兩家的內功心法本有互通之處,是以你兼具兩家之長而得到特殊成就。單以武功而論,你確是宗旋無疑,但此事關係重大,為了慎重起見,還有兩件事不能不做。單大娘,有煩你摸一摸他的面,那莫信既有千面人之稱,定有極高妙的易容之術,別人決難窺出破綻。」 單大娘果然上前伸手向他面頰摸去,她看上去,雖然只是中年婦人,但其實已達六旬之齡,所以對這一點沒有什麼顧忌。她摸了幾下,才道:「不會是假。」 秦霜波道:「那就有煩進行第二件事,請大娘搜查他身上各物。」 宗旋抗議道:「姑娘此舉不免欺人太甚,在下感到難以忍受。」 秦霜波道:「你可知我何以要搜查你身上的原因?」 宗旋道:「當然曉得啦!你要瞧瞧在下可曾把那支野人參藏在身上。」 秦霜波道:「若然那野人參在你身上發現,你有什麼話好說?」 ▼第四章 江湖兒女心 宗旋不覺瞠目結舌,答不上話來,其實他並非答不上話,但也不是完全偽裝出瞠目結舌的樣子。要知他開始執行師父嚴無畏的命令之時,就已把敵人估計得很高,絲毫不敢輕視。可是眼下發生之事,使他深感這個美麗的敵手竟然比他估計的還要高些。 最使他出乎意料之外的是她冷靜的態度,鍥而不捨的精神以及深厚的修養功夫,這些特點都不屬於武功之內,使他生出招架不住之感。 秦霜波劍尖送出兩分,鋒芒已透過衣服,只差一點就刺破了穴道上的表皮。 宗旋但覺一股寒氣透入穴道之內,頓時全身麻痺,心知她乃是以劍氣封閉穴道,這等上乘無比的劍術造詣,又使他大吃一驚,心想幸好師父的命令是叫他與她親近,乃是釜底抽薪之計。假如要他跟她正面為敵,只怕多年以來,一直深受師父誇獎,自己也十分自詡的武功成就,仍然得毀在她長劍之下。 自然這只是他的測度而已,事實上還須當真放手一拚,方知高下。要知宗旋的武學乃是當世第一高手嚴無畏親自傳授,十餘年以來,日日勤修苦煉,已具千錘百煉之功。 他的內功路子乃是以嚴無畏的獨門家數為底子。參以武當、少林兩派心法,根基扎得極是精深渾厚。至於他的手法招數,更是博雜多能,當世之間已罕有足以比擬之士。 說到他的天資稟賦,更是嚴無畏深為推許,不惜下大工夫大本錢以培養的,因此宗旋他現在就自認拚不過秦霜波,這判斷未免太粗率自輕了。 且說秦霜波以劍氣閉住了宗旋穴道,便向單大娘說道:「有煩大娘搜查他身上各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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