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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內的嚴無畏一手掩住胸口,面上現出痛苦之色,呼吸了幾下,才道:「當然已經氣絕斃命啦!」

  雷世雄用手臂碰一碰柴駿聲,又用下頷向馬車那邊挑了一下,示意他開口詢問。柴駿聲遲疑未決的轉眼四瞧,但見詹氏夫婦、索陽、何旭、閻充等人無不向他點頭示意。當下只好痰咳一聲,道:「請問總瓢把子,這事極關重要,何不派人切實驗看一下?」

  嚴無畏哈哈一笑,道:「老夫若是連敵人會不會喪命都不曉得的話,豈配當得這總瓢把子之位。各位即管放心,羅希羽絕不能再現身於陽世。」

  話才說完,便吐了一大口鮮血,但車外之人卻全然不知。

  要知像七殺杖嚴無畏武功如此精深高強的人物,除非是受到極嚴重的內傷方會吐血,一旦傷到這等地步,可就是大大的麻煩,極不容易恢復如常。

  這一隊人馬走了個把時辰,到了一條寬大的河邊,但見兩艘雙桅大船泊在河中,嚴無畏傳出命令,教所有的人都登上一舟,先行離開,到高郵聽令行事。

  所有的人都如令跨上小艇,划登大船,馬車旁邊只剩下七殺門下第一位人物雷世雄,他眼望著大船放碇駛走,這才向馬車內的師父報告。

  嚴無畏道:「那很好,你可背為師上船。」

  雷世雄駭了一跳,道:「你老怎麼啦?」

  嚴無畏道:「不必多言,快點上船。」

  雷世雄探身入車,發現師父情形甚是狼狽,連忙如命背起師父,登上大船。他順手點了車把式的死穴,教小船上手下把趕車的屍體一併帶上大船,這是滅口手法,將來大船上所有賣力的水手都難免殺身之禍,以免走洩了風聲。

  嚴無畏命他派小船在岸邊等候,大約到了下午時分,小船才划回,帶了兩名親信手下,這兩個勁裝大漢都顯示趕路甚急的疲乏之容,向嚴無畏匆匆行禮。

  嚴無畏道:「找不到他的屍體是不是?」

  雷世雄一愣,忖道:「原來師父另外還派了人隨後找尋羅希羽的屍體,事先竟連我也不知。」

  那兩名手下應道:「是!」

  正要往下說,嚴無畏已道:「不必說了,你們趕返翠華城找不到他的屍體,所以四下搜索,才花費了許多時間,也耗盡了氣力。」

  他們齊聲應道:「正是如此。」

  嚴無畏又道:「世雄,你通知全船十名兄弟一聲,叫大家打醒精神,監視這大船上十多個船家水手,到了地頭,方行處死,須得不留下痕跡才好。」

  雷世雄躬身道:「師尊放心,弟子這就傳令下去。」他退了出去,點計過船上做活的人數共是十人,又傳過命令,才回到艙中侍候師父。

  嚴無畏已服過丹藥,準備運功療傷,他向雷世雄道:「明天中午時分可抵高郵,這段時間之內,不可驚動為師,抵達高郵之後的計劃,你全都知道,可照舊進行。」

  雷世雄泛起愁色,道:「你老傷勢不輕,高郵之會暫時取消如何?」

  嚴無畏面色一沉,道:「這怎麼行?咱們辛辛苦苦進行了二十餘年的計劃,明天便真正實現,焉能放棄?要知為師為這個野心夢想,已付出多少代價,怎能讓它功敗於垂成?」

  雷世雄道:「弟子只怕師父受到內傷影響,明天之會,也說不定須要出手立威。」

  嚴無畏搖搖頭,道:「為師自有把握,只須你配合得巧妙一點,敢說萬無一失,我有這一段時間療養,定可暫時支持,絕不會洩出受傷的秘密,不過以後最少也得苦修三載,方能復原。」

  雷世雄深知乃師機智無比,平生料事如神,這一回也不得不信,卻聽師父沉吟自語道:「羅希羽的屍體竟已失去蹤跡,難道他還活著不成?抑是有別人搶先一步把他的屍體帶走?」

  這幾句話勾起雷世雄的好奇心,問道:「師父你不是已確知羅希羽已經斃命,才不查驗他的屍體麼?其實當時下令查驗一下,何等容易,亦可放心……」

  嚴無畏道:「當時為師確實堅信羅希羽非死不可,加以我已估計好時間,若有些耽誤,便很難掩飾得住身上的傷勢,這才決然下令撤退,然而現下細細一想,我那一杖換他刀柄一撞,確是同時互相擊中,但對我出杖的力道上不無影響。」

  雷世雄面上透出凜駭之色,卻聽嚴無畏又道:「他的一擊,雖然對我出杖力道有所影響,但還是其次,最怕的是他煉過『火雲罩』的護身氣功的話,為師那一杖使的是『黑水戮魂』的惡毒功夫,便很有可能沒殺得死他。」

  這番話蘊含不少武功中的秘奧,雷世雄雖是當代已享盛名之士,但仍有些地方不懂,當下問道:「你老說那羅希羽反擊的一招雖有影響,仍不要緊,弟子會得此意,但你老分明用的『黑水戮魂』奇功,對方卻是『火雲罩』氣功,在五行上來說,水能勝火,應該更有把握才是,何以師父反而因此覺得沒有把握?」

  嚴無畏道:「問得好,但經上說過:『水之勢勝火,然一杓之水,不能救一車之薪』,意思說水之性雖然先天上可以剋火,但設若有一車之薪都著了火,則區區一杓之水,便不能勝過火勢了。」

  雷世雄頓時明白,默不作聲,嚴無畏又道:「不過羅希羽活著的機會微乎其微,為師只是想到有這等可能而已,事實上暫時不須多慮,他即使能活著,但傷勢更甚於我,五、七年內決計全無作為。」

  他們談到此處便不再說了,雙桅大船順著江水東移,有時碰到順風便掛上帆,即使不張帆行駛,速度仍然不慢,船上水手輪班做活,到了半夜時分,船行大江之中,忽聞「噗通」一聲,似是有人跌落大江。

  雷世雄立即查究,發現果然有一個水手失蹤。據船主說,這個水手年紀很輕,只有十八九歲,大家都叫他小周,不知名字,到此船幫工不過是個把月之事,這小周做活賣力之極,工資不論,為人沉默寡言,絕不鬧事,所以誰也沒有查問他的根底來歷。

  他查明果是事實,到船沿縱目四望,但見江面上一片黑沉沉,任是水上功夫如何高明之人,也無法找到落水之人,假如他是失足落水,便沒有找尋的必要,假使有心逃走,也無法找到。雷世雄心念一轉,便令兩名精明幹練的手下離船,負責查究小周下落。

  翌日中午時分,大船已駛過大半個高郵湖,離高郵不過數里之遙。

  雷世雄下令轉向,駛到一處湖濱,大船從一條隱藏在蘆葦中的河汊駛入,不久,河岸出現一個碼頭。

  碼頭上已有十餘人肅立迎接,帶頭的赫然就是詹氏夫婦、柴駿聲等黑道六大巨頭。

  嚴無畏屹立船首,神態一如往昔,絲毫瞧不出受過傷的樣子,他提杖步上碼頭,那黑道六大巨頭上前行禮,神態甚是恭敬。之後,他們簇擁著這位黑道第一人物沿著一條寬坦大道走去,穿過一排樹木,忽見一座莊院出現在眼前。這座莊院四方八面都有翠竹綠樹圍繞,如非到了切近,決計瞧不出來。

  莊門上一塊橫匾題著「獨尊山莊」四字,此莊乃是由雙修教教主詹氏夫婦兩年前秘密營建,專供七殺杖嚴無畏使用,從這山莊取的名字一事上,可知嚴無畏早有「唯我獨尊」之意。

  莊門之內先是一大片曠場,對正大門之處乃是一座寬敞廳堂,兩側以及後面屋宇連綿,大約可供一二千人居住。

  近廳門處的曠地上,排列著百餘名青衣勁裝大漢,個個刀劍出鞘,容色嚴肅。嚴無畏一行人檢閱過這一隊人馬之後,步入大廳,但見當中一把舖著虎皮的太師椅,兩側卻各有一排高背交椅,每一張交椅之間都有一張茶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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